洪继勋还欲待谏言,文华国抢先说道:“臣知道了。请主公放心,臣的耳朵是属龙的,不该用的时候就是一个聋子。刚才的话,臣甚么也没听到。”微微一顿,挠了挠头,转口问道,“既然如此,臣请敢问主公,这明天接见使者,回复安丰之文,主公打算怎么写?是接受,还是拒绝?”
邓舍一笑,说道:“文叔不是已经给我想好理由了么?洪先生,要不这道回文就劳驾你来写吧?便替我谢过主公的恩宠厚意,只是后妃的人选已有定下,不好改换。说不得,只有谢恩、谢罪了事。”
洪继勋从地上起来,目光炯炯,说道:“臣也请敢问主公,不知回文里该写定下了谁家的女儿?主公打算立谁人为妃?”
文华国顿时也支棱起了耳朵,一边故意把头转去别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边聚精会神,听邓舍回答。
邓舍打个哈哈,一笑,说道:“回文里不必明提就是。把意思说清楚就行了。”见洪继勋似有话说,他面色一正,带走了话题,言归正传,讲起正事,说道,“我叫两位回来,正是有两件事想要相询。”
文华国问道:“何事?”
“一件改编益都旧军。一件对莱芜贪腐,我又有了一个想法。”邓舍先问改编益都旧军,问文华国,道:“这两天,我没去益都分枢密院。只在条陈上见说改编事宜颇为顺利。文叔,具体的进展情况如何了?”
“进展还算快。计益都旧军,包括原本的益都屯田、地方府军,以及少部分的察罕俘虏等等,如今所有者,总共两万四千三百余人。遵照主公去弱存菁的命令,已经将之改编了八成,共得精壮士卒六千余人。预计至多三五日内,便可全部改编完成。总计得精卒,应在**千人上下。不用再从海东抽调军队补充,已经足够再重新编制成一个都指挥使司了。”
“将要重新编制成的都指挥使司里,军官的组成,现在可有定案了么?”
“八千人,需都指挥使一人,镇抚一人。十个左右的千户,一百个左右的百户,八百个左右的九夫长。另需副千户十人,弹压官十人左右、军司官百人左右。并及经历、知事、参谋、文案诸般文职官员。粗略计算,九夫长之外,共计需要武官百户以上者,大约一百二十一人。镇抚官军司以上者,大约一百一十一人。文职官亦需百人上下。”
经过邓舍一系列的调整,有改变固有军职权责的,有加入新设职官的,海东军中目前有三个系统。
一个是武将系统,都指挥使、千户、百户之类,是为主官,负责杀敌、守城等事。一个是镇抚司系统,镇抚、弹压、军司之类,是为政委性质的官员,专职给士卒们做思想工作,战前动员、战后抚恤,并有一部分的监督武将之权。这类官员,介于文职与武职之间。
一个是文职系统,经历、知事、参谋、文案之类。掌职军中的后勤、辎重、地图、档案、来往文书,以及军饷之分放等事,并类如参谋,且有参与军机、谋划战事的职责。不过,他们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最终的命令决策,还是必须得由主官做出。
这部分文官,大致控制了军队的物资补给,并且与镇抚司官员一样,也有一些监督武将、同时监督镇抚司官员之权。
这三个系统的军官、文官之来源与任命,也各有不同。
武将系统之军官,或者是出自行伍,或者是来自军校,全部是由枢密院任命的。
镇抚司系统之官员,现在海东的军校里也专有这门课程,也或者是来自军校,也或者是起于行伍。给士卒们做思想工作,总不能不熟悉军中的情况。所以,这类的官员说是军职,只管政治工作;说是文职,却也不是弱不禁风。这一系统之官员的任命,名义上亦然由枢密院下达委任状,实则悉数出自枢密院的下辖机构,――都镇抚司。
相比之下,文官系统之官员的来源就比较杂了。有从军职转为文职的,有从行省直接选任的,也有一部分也是出自军校的。不过他们有个相同点,委任的命令皆不是由枢密院所出,而是由分省亲自任命。
看起来,三个系统,很繁乱。其实井井有条。因为权责分明。
邓舍施行的是为主官负责制。凡涉及军事,行军打仗、布防城池,镇抚司官员与文职官员一概不许插手。打仗失利了,首先追究主官责任。若因镇抚动员不利,再追究镇抚责任。若是后勤不利,则再追究文官之责。若因文案辨识文书有误,导致失利,则再追究文案责任。并且,如若真的是单纯由于文案辨识文书有误之责,那么主官就“免坐”,不再追究。
简而言之,训练军队、设置布防,遇敌及战与临机决策之权,只有主官可以有。总揽全局。其余官员人等,只要管好他们的一摊就可以了,他们管的是“务”,各种各样的“庶务”。军事方面,却是严禁他们涉及。
文华国说道:“林林总总,所需的各类官员,百户以上的共有三百余人。遵奉主公的意思,四分从益都旧军中选,两分从军校中选,四分从海东军中选。目前已经定下的,有二百来人。也大约至迟三五日内,便可全部定下。到时候,臣再呈与主公,请主公定夺。”
“此事要紧,不可掉以轻心。”
“是。淘汰下来的益都旧军,也悉数按主公的吩咐,大多已经转为屯田军,也已然分发各地去了不少。莱州是为毛贵屯田的重点地区,主公早先曾有调辽左的屯田军去。因察罕来犯,辽左屯田军几乎损失殆尽。
“臣早几天,与赵左丞商议过了,根据益都民屯司的意见,打算把剩下来的那部分已被淘汰,却还没改编成屯田军的益都旧军,待改编好之后,全部派去莱州。请主公毋忧,定然能赶在开春耕种之前,将之调配得当。”
邓舍颔首,道:“民以食为天。屯田之事也需要抓紧。一定要重视。重视的程度,甚至要大过重编都指挥使司。”
“是。”
“说起这个都指挥使司。我有个想法。改编,是将之全部打乱的。现今内忧外患,没有时间缓缓消化。即便仓促成军,怕也没多少战力。我以为,不如把他们干脆调去海东得了。徐徐操练,省的急躁。”
“那山东防守的重任?”
“各地府县之中,已有你与张歹儿所带来的部分军队接防。所差者,只是少了一支主力部队。你与张歹儿带来益都的军队有数万之众,不妨从中选出来一些,并再从辽阳挑选、调拨过来一些,有个一两万人,料来也足够使用了。从而也能放心大胆地接替益都防守之重任。你看如何?”
文华国、张歹儿带来的部队多是他们的旧部,大多皆是他们w一手训练出来的。尤其张歹儿的关北军,他初去关北,只有几千人,现今已然扩大至万余人。邓舍轻巧一句话,就等同削弱了他们的势力。
洪继勋心中想道:“主公此是为学汉高取韩信之军,以减其军权之故计。”
楚汉相争时,刘邦多次夺取韩信的军权,把他训练出来的军队归为己用。文华国不读书,不知道这段故事,但是他却半点没有犹豫,说道:“主公此策,实在绝妙。而今辽阳、朝鲜各地,日渐安稳,空有十万雄兵悍将,无用武之地。正该换来益都,以敌察罕秦晋之锐卒。”
他对此全无异议,不过却有个疑惑,问道:“先前,主公已任陈猱头为新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并任胡忠、王国毅为副指挥使。若调此军入海东,则陈猱头、胡忠、王国毅三人该怎么办?”陈猱头的部属都已编入了新军,若再把陈猱头调离,改任新职,他难免疑心。而若不把他调离,也命他随军去海东,则山东旧将却又不免会为因之惊疑。
邓舍早就考虑纯熟,说道:“不妨。陈猱头部属编入新军中的,不过一两千人。抽调出来,划入莱州翼元帅府,仍归陈猱头指挥。调度辽军来益都,改任陈猱头为度辽都指挥使。胡忠、王国毅,亦改任度辽军副指挥使。”
度辽军,是海东五衙中唯一的骑军。参加过辽西鏖战,后来世家宝大败而退,这支骑兵也就改而驻扎在了辽阳与平壤之间。既然海东的政权,而今在辽东与朝鲜日渐稳固,如果还把它放在那里,就近似浪费。
趁此机会,调来山东。这样一来,海东五衙就有了三衙都w$$p$.1$6$k$.c$$在山东,加上战前组建的毕千牛之定齐军,三支步卒,一支骑卒,除掉战中损失,还有差不多两万人的部队。若再加上赵过部、佟生养部,合计不下三万人。用之来进攻或许不足,但是只用为防守,却是完全足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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