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个这个可能。”
“先生,再请看。”察罕移动玉如意,又将之放在了济州上边的汶上一带,说道,“汶上现已落入贼军掌控。红贼如不走山阳湖,又可以从泰安出发,转道汶上,横渡济州河,迂回至我济宁路北部。如果红贼行此策,一样是上则可以断绝巨野通往东平等地的道路,下则可围击巨野。”
“这,……。”
“这两种可能还不是最危险的。”
“请教主公,最危险的可能是甚么?”
察罕帖木儿看着地图,沉默了片刻,把玉如意分别在山阳湖、汶上各点了一下,然后移到济州,说道:“分兵三路。以一支偏师过山阳湖,**济宁路的南部,骚扰巨野我军的后方。接着,再使用一支偏师兴师动众,佯装攻打济州城,迫使巨野遣派军马前去救援。最后,趁巨野空虚,用一支精锐经汶上,横渡济州河,长驱奔袭。若是如此,则巨野前已有主力派出,难以速回,后则有贼军偏师扰乱后方,三面受敌,必然难保。”
李惟馨大惊,说道:“主公此策,端得狠辣!如果真是如此,巨野危矣!”转念一想,他又沉吟,说道,“若按主公此策,分兵三路,少说也需要动用兵马四五万人。据线报,益都现有的可用兵力总共也就是三四万罢了。邓贼才经年前的益都之败,元气未复。他会有胆量做孤注一掷么?
“若是他胜了,或许济宁路可归其所有。但若是他败了,精锐损失一空,可就连益都也保不住了。”
“吾观邓贼用军,虽多求稳妥,但越是关键的时刻,他越敢行险。先生,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后生可畏’也!他究竟敢不敢孤注一掷,老夫也说不准。但确实不可不防。”
“如何防之?”
察罕却不肯就讲,反问李惟馨,说道:“以先生之见呢?”
李惟馨愕然,手抚胡须,忽有所得,笑道:“主公之计,臣已知之!”
“噢?老夫何计?”
李惟馨接过察罕手中的玉如意,走到地图的最东侧,往南高丽的地面上指了一下,笑道:“主公的暗桩埋伏在此处已久,也是到时候,让他们动一动了。”问察罕,说道,“不知微臣猜得可对么?”
“哈哈!知我者,先生也。不过,老夫久闻红贼中两个才人,一个洪继勋,一个姚好古。现今姚好古为邓贼镇守南高丽,怕是只有这几个暗桩,不一定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要想稳保济宁,还非得别有二计不可。”
“二计?”
“请问先生,而今我军与孛罗交战如何了?”
“孛罗遣军占据延安,主公一边令李思齐及关中军队监视张良弼、并及防备孛罗南下取关中;一边则尽其晋冀诸路的精锐,从临汾北上,欲直取大同。用‘围魏救赵’之计,促使孛罗从延安撤军,回守大同。”
“不错。正是‘围魏救赵’。先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济南失陷不久,老夫、你与保保一起议论军事。保保提出了一个克复济南的办法?”
当时,王保保提出,先废棣州,佯攻泰安,诱使济南的杨万虎出军救援泰安,“调虎离山”,然后提轻骑,倍道穿插,径取济南。
李惟馨当然记得,点了点头。
察罕说及正题前,先发了个感慨,叹息说道:“大凡用兵,不外乎分散敌人的兵力,集中己军,趁虚而入,以十而斗一。如果此次红贼的行事果然如老夫所料,倒也算是与保保之前的论兵不谋而合了呀。”
王保保论取济南,是用了“调虎离山”;若如察罕所说,益都这一回取巨野,也同样的可算是“调虎离山”。正应了那句话: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不过两点的不同,首先,上次王保保是纸上论兵,而这一回益都为真刀实枪。其次,上回王保保是出谋划策者,而这次他是身在局中。
可惜,就目前来说,身在局中的他却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益都的此计其实就是他曾经谋取济南的翻版。这且按下不说,只说察罕,发了几句感慨之后,言归正传,说道:“上一回,保保议先取棣州,再取济南。因为时机不对,所以未能施行。现在,时机已经来了!”
“主公的意思是说?”
“老夫想要在益都与在晋冀一样,也给邓贼来一个‘围魏救赵’!”
“如何围魏?如何救赵?”
“济南与我高唐州间隔有黄河,难以轻取。棣州距益都只有两三百里,只要打下棣州,就可远望益都。棣州,就是‘魏’;济宁,就是‘赵’。”
“打棣州,救济宁?”
“然也!即传老夫军令,急送书去与保保,吩咐他一定要谨慎贼军从山阳湖、汶上方向突袭。再令河间府等地我军,必须在五日内包围棣州!”察罕斩钉截铁,传下军令,语气稍缓,笑与李惟馨,说道,“至若高丽那边,就交给先生去办吧。”
“臣接令。”
察罕帖木儿老谋深算,在应付晋冀战局的同时,还有余力指点济宁。欲待要双管齐下,乱益都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