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忙叫星桂给扶着,含笑道,“便是姑娘自己谨守官女子的本分,我又哪儿能当真装作不知道姑娘身份的?若叫你这般行大礼,回头小九阿哥必定要心疼了。快起克,来,到我身边儿坐。”
香叶红了脸,便是谢座,也只是欠着身儿半坐着,不敢坐实。
“……上回一见,奴才心里便时时记挂着想来给侧福晋请安。这一晃,竟是过了小一年去,才得与侧福晋相见。”
廿廿想起那次在雪中的相遇。
廿廿微笑道,“彼时,姑娘还大着肚子;如今小格格已是半岁了吧?”
香叶红了脸,“正是。这会子已是要咬人了。偏是个格格,倒像个小狼似的……”
廿廿挑眉。
香叶红了脸,赶忙道,“虽说是奴才生养的格格,可却是皇家血脉,奴才哪里敢这么说。”
“这话,原是绵九阿哥说的。”
廿廿淡淡笑笑,“原也没错,你家奶奶也是钮祜禄氏,她原是小格格的嫡母,小格格虽说小,终究耳濡目染的,这便跟着学了几分去,这话自也是没错儿的。”
香叶静静抬眸,“……奴才刚诞下格格的时候儿,旁人还有替奴才遗憾的,说要是个阿哥该多好。可是奴才心下却是十分欢喜的,比诞下阿哥来还更欢喜。”
廿廿垂眸轻捻手珠的穗子,“嗯?这话是怎么说的?”
香叶左右看一眼,深吸口气道,“在侧福晋面前,奴才不想隐瞒。”
廿廿点头,“嗯,你说。”
香叶鼓足了勇气,“不瞒侧福晋,当日老福晋之所以挑中了奴才赏给绵九阿哥……据说,据说……”
廿廿眉头一皱,“香叶姑娘!老福晋的心思,不是咱们两个在这儿妄断的才是。”
“依着我想来,老福晋之所以选中你,是因为你聪明灵秀,温柔贤惠,能伺候好你家绵九阿哥……这才是最要紧的,旁的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香叶一凛,赶忙深深蹲礼,“是,奴才失言了。”
廿廿缓下语气来,亲拉着香叶的手说了好些话儿,又恩赏了不少东西,这才叫星桂送香叶出门。
星桂回来,也忍不住瞟着廿廿,“……这位香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廿廿皱了皱眉,抬眸看了看周氏。那一场大雪里的相遇,是周氏陪在身边儿来着。
“说起来,也算时机不对,阴差阳错了去。我上回在兆祥所外,正巧遇见绵九阿哥陪着大肚子的她在外赏雪。她那次便说,想来给我请安。”
周氏点点头,“实则这位姑娘的心思,也是明摆着的。她怕是也早知道她们家奶奶与咱们格格打小儿的不睦,她自以为主动攀附咱们格格来,那将来她在她家里,就更有把握能跟她家奶奶分庭抗礼了。”
“毕竟她本身就是绵九阿哥额娘的身边儿人,如果再有咱们格格的帮衬,她自然就如虎添翼了去。”
廿廿静静垂眸,“……故此我才迟迟没给她机会来见我。结果她没等到来见我的机会,倒先等来了雅馨有喜的消息,她这心下便慌乱了。”
星桂大体理清楚了,便也皱眉道,“她便是再心下慌乱,也不能到格格面前来乱说吧……她自以为她像谁呢?如今以格格的身份,她忽然说这个,合适么?”
“如果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了,可不还得给格格惹来一场风波去?”
廿廿叹口气,“她何尝不明白……可是她还是说了,这便是她故意的。”
星桂柳眉高挑,“格格是说,她是故意来要挟的?”
廿廿轻轻闭了闭眼,“一场年少时候儿的相遇,我对绵偲阿哥原本什么都没有。可是好歹绵偲阿哥曾帮过我,便这些年也多少有些走动。”
“这香叶是绵偲阿哥枕边人,又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谁知道她是否从绵偲阿哥那里发现了些什么,又或者说是她自以为有些什么去了?——不管怎样,她若有心以此要挟,免不得当真会惹起一场风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