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却不爱听了,绷着脸走过来,冷不丁伸手,趁着廿廿不方便,一下子将书就给夺了过来,高高举起来,冲外头就喊,“来人哪,把小福晋房里的书,都给爷封喽!”
廿廿急得赶紧求,“哎呀,爷,别介呀!我这是怎么得罪爷了,爷只罚我就是,何苦要怠慢这些书本子去?”
廿廿个儿矮,为了去够那些书,只能在皇太子跟前往上蹦高高儿。
这一蹦高高儿,重心就失了,且身子屡次三番地往皇太子身上撞。
皇太子的眼,原本黑曜石般的瞳仁,蓦地就变蓝了。
他另外一只手,顺势一勾,便勾住了他这小福晋的腰,抱了个满怀过来。
“……爷罚你?嗯,这是你自己请求的。”
廿廿蓦地回过神来,已然满面大红,小声说,“爷刚祭完太庙……”
皇太子哑声轻哼,“嗯哼,就因为是刚斋戒、祭祀完,爷才更忍不住,要狠吃几口去了……”
这一晚,廿廿觉着,她是为了挽救那些书,虽是说不尽的颠荡狂澜,可是——也算是风雅之事吧?
末了,太子爷终于心满意足,外加筋疲力竭,可是这位小福晋还是兴致勃勃地,钻在他怀里,嘁嘁喳喳地给他讲书生夜宿郊外荒宅,是怎么被狐女给摄去了魂魄的……
惹得皇太子觉也睡不得,免不得又得自己再粉墨登场一回。
终是,好好儿地风雅入骨、勾魂摄魄了一整晚去。
次日天不亮,太子爷便要起身。廿廿浑身酸着,要起来亲自伺候太子爷更衣。
皇太子忍不住再抱一把,咬着耳朵吩咐,“那故事,你细细看,待爷回来,一晚上一个,都给爷仔仔细细地讲了,嗯?”
廿廿自知其中味,不由得羞赧点头,“爷既爱听,妾哪儿有不尽心尽力的去?”
皇太子心跳已然加速,揽过来又腻歪一会子,这才起身去书桌旁准备。
廿廿还是起来了,悄悄儿走到书案旁,看三庚递过来的文牍,上头“乾隆六十一年时宪书”的字样,清晰在目。
廿廿一看便笑了,却是默而不语。
皇太子反倒忍不住伸手过来,入她胳肢窝,呵她的痒,“想什么呢,故意不说,憋着爷,嗯?”
廿廿忍耐不过,咯咯笑着,婉转道,“……治历明时,帝王首重。今用新法正历,以敬迓天休,诚为大典。我们家爷,终于担起天下大任,要亲自制定新一年的时宪书了呀。”
皇太子轻哼一声,“嗯,今年是爷头一回亲自制定,心下也自谨慎,前后已是看过数遍。”
廿廿抬手摸摸太子爷下巴,“可是在我看来,最贵重的不是爷头一年亲定时宪,而是爷这‘乾隆六十一年’的名头。天子以孝治天下,爷此举,堪为表率。”
皇太子便笑了,揉了揉廿廿还没梳起来的头发,“你觉着,爷这么办,合适?”
“怎么不合适?”廿廿歪头道,“我看来,不但合适,而且原本天经地义就应该这么办的。太子爷虽得皇上内禅,可是皇上依旧春秋鼎盛,太子爷自该依旧大事聆听皇上训政。”
廿廿说着又摸了摸皇太子的面颊,“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皇上与太子之间,都曾风云涌动。原本至亲父子,却因为皇帝与太子的身份,反而生生疏离了。”
“多少次身为皇帝的,却亲手废了太子,乃至杀了太子……妾便说句不中听的,也请爷宽宥,便是当年康熙朝的废太子,两立两废,何尝不是这样的遗波?”
“故此,如咱们皇上这样,不但立了太子爷,而且马上就要传位。这才是亘古以来罕见的天家父子亲情相融,皇上殊恩,太子爷好命。”
皇太子笑了,也跟她一样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去。
廿廿又道,“这个天下,皇上统御了六十年了。一个甲子,多少人、多少事,全都在皇上一个人儿的心里,旁人哪儿能那么快就学得去的?故此但凡大事,爷多听皇上训政,方能延续皇上基业,且不令自己登基之初有所偏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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