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她还剩下什么了?女儿夭折了,皇上的宠爱没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也渐渐地老去了,王佳氏这样一个还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也背心离德了。
莹嫔猛然抹一把眼睛,“这个世上,害我的人、利用我的人,不管是谁,我都饶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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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回到“天地一家春”,酒意已然是全都冷却下去了。
她抬眸看一眼星桂,“五日后,皇上要回宫,为夏至祭方泽而斋戒。到时候儿宫里安静,后宫都留在圆明园,方便问话。咱们跟着回去,你提前预备预备。”
星桂心下也是微微紧张,却还是笃定道,“奴才明白了。到时候,奴才会不动声色。”
五日后,廿廿随皇上回宫,皇上入斋宫斋戒,廿廿则命关起钟粹宫的宫门来。
“叫四全。”
四全本就是谨慎之人,被带到贵妃面前来,见了这个架势,便已经知道不对劲了。
他缓缓地跪倒,小心试探,“不知主子叫奴才来,有何派遣?主子吩咐就是,奴才这就去办。”
廿廿端起茶盅,缓缓掀开盖儿,不疾不徐地吹着水面儿上浮起来的茉莉花儿,就仿佛压根儿就不知道眼前个跪了个人,更没听见有人说话。
还是星桂在畔轻轻一笑,“你想岔了。主子没有差使,你也更不必自己想找差事去。若主子没派差事,你却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去办……那就不是有功,反倒有罪了!”
四全眯了眯眼,“不知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笨,听不懂,还请姑娘细细说说。”
星桂轻轻一笑,“我方才这话,说的也没什么复杂的,凭四全你的聪明,怎么就听不懂了?还是说,你不是听不懂,是装不懂啊?在主子面前,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岂不是要诚心欺瞒主子去了?”
廿廿依旧喝茶,超然事外。
那分明也是断了主奴情分,全然不在乎这个奴才了。
四全看明白了,便凄然一笑,“主子就是这时候儿了,也不稀罕多看奴才一眼么?自主子进宫,奴才就在主子跟前伺候,这些年过来,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
“奴才直到今儿也想不明白,奴才究竟是办了什么错事儿,叫主子对奴才竟然疏离若此……在主子心里,奴才竟然连那个只知道活蹦乱跳的四喜都比不上!”
廿廿依旧理都不理,转过身去,捡起了针线,静静绣一只小犬。
星桂轻哼一声道,“你这些年都自负,你比四喜聪明,你心里便觉着,你理所应当事事都抢到四喜头里去,是么?可是你却始终都没明白咱们主子的心——主子说过,用人宁肯用些憨憨笨笨的。你道主子为何这样说?”
“我忖着,主子的意思是说,憨憨笨笨的才都是一个心眼儿,跟着主子一条心,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没有左右逢源的本事;倒是那些自以为聪明的,见天儿的吃着碗里的瞄着锅里的,总觉着自己有本事欺上瞒下,两边儿都能示好,两边儿都能得好儿!”
四全的心“咕咚”一沉。
“星桂姑娘,你就算是主子的陪嫁女子,得主子信任,在宫里地位比我们高贵,可是你编排人的时候儿,也总得有个真凭实据!你是想说我自以为聪明,两边儿示好,两边卖好了?那星桂姑娘你倒是拿出个证据来!”
星桂笑了,“你真以为我手里没有实证?你那事儿办得也破有些日子了,主子容你到今日,既然叫你到眼前来问话,还能没有个实据?”
廿廿这才又清清淡淡,若有似无地抬眼又看了四全一眼。
四全心下有些慌,却还没完全失了冷静。
因为他心底始终都有一重底气:他当初将贵妃怀的是男胎的事儿卖给皇后那边的时候,只有皇后跟前的人才知道。而皇后与贵妃两边儿一向势同水火,皇后身边儿的人绝对不会来贵妃面前来指证他就是。
也就是说,贵妃这边儿就算怀疑他,顶多是诈他,是拿不出真凭实据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