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此时便还在孝期,他今儿这表现,却未必就是不孝。他得了汗阿玛所赐的那么个名儿,那他就应该是‘欢喜’而不该是‘哀戚’的,因为汗阿玛希望他如此。他的欢喜,不是不孝,反倒才是汗阿玛所希望的、最大的孝。”
在场所有人都有点听傻了,不得不佩服成亲王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是叫他们这些当臣工的说不出来的。
也是,成亲王终究是皇上亲兄,他说这话是合适的;换成普通臣工,谁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皇帝听着,不由得叹气,“……可是今儿却也不能这么纵了这孩子去。纵然情有可原,纵然他还年幼不懂事,可朕也不能叫宗亲、大臣们看了失望去。”
永瑆悄然回眸瞟了永璇一眼,这便将兄长方才的话给借了过来,“……微臣也同意八兄方才所言,三阿哥自己哪里懂什么唱戏,必定是身边人有不懂规矩的,在三阿哥跟前唱出来了,倒叫三阿哥给听了去,这便顺嘴涌出来罢了。”
“依微臣之见,今儿这事该罚。只不过不必责罚三阿哥,倒将三阿哥身边之人问罪便是。”
跪在绵恺身后的九慧实则早已经做好的准备,绵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可是九慧的神情却是平静的。
他知道他这时候该做什么了。再说三阿哥学会哼哼戏,也当真都是他的错儿,他虽说无意特地教三阿哥唱戏,可是他平素的确时常在三阿哥身边儿哼唱过。
小孩儿正是不分好歹,什么都跟着学的时候儿,就跟学说话一起,便也将他哼唱的那些戏词给学会了。故此他自知罪已难逃。
要不是怕自己曾经为皇上侍读太监的身份,会给皇上带来麻烦,他先前就先一头碰死,先用自己的命替小主子赎了这个罪去了。
此时听得八王爷、十一王爷都在往这个方向引,他的心下反倒舒坦下来。
是他该认罪的时候儿了。
他悄悄伸手,替三阿哥整理整理背后的衣褶儿,再回眸深深看一眼三阿哥的看妈……那是无声的嘱托:“小主子就都交给你们了”。
就在九慧已然做好了预备,叩头在地,正要说话的时候儿,忽然后头清亮亮一声,“小妾向皇上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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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里,如微风拂过水面,微微那么一乱。
九慧回头,见是春贵人疾步而来。
按说贵人位分低,不能随意说来见皇上就来见,唯有奉旨才能来见;再者眼前这么多外臣呢,内廷主位也不宜出现。
只是春贵人的身份比起其他贵人来,终究特殊了些儿。她虽然位分只在贵人,却因是皇上潜邸的老人儿,故此也一向得人尊重,这便御前的人都没敢拦着。
皇帝眯眼看着春贵人,长眉倏然一展。
“春贵人,你怎么来了?这里岂是你该来的地方儿?再者,你说什么请罪,又说的是什么?”
瞧皇上的态度,倒是没赶春贵人走,这便以永璇为首,王公大臣们都给春贵人请安。
春贵人也顾不上他们,直接上前,干脆就跟绵恺并排跪在了一起。
绵恺可瞧见了个亲近人,这便又“哇”地一声哭了,“春娘娘……”
春贵人却是面上颇有些疏离,淡淡道,“三阿哥别哭了,也别拿这样的眼神儿看着我。我不是来救三阿哥的,我可帮不上三阿哥。我今儿来,是来帮我自己的。”
就连皇帝都不由得挑起眉毛来,“春贵人,你请的什么罪?”
春贵人叹了口气道,“三阿哥唱的戏词,是小妾教的。只不过小妾也没想到,三阿哥会在这时候儿唱出来,小妾本想着这长长一出戏,对于三阿哥的年岁来说,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才学得会。而到那时候儿,国孝期便也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