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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十月,皇太子继位之事更为紧锣密鼓起来。
皇太子忙碌前朝之事,后宫和家事,皇太子妃自然而然地都抓在了掌心儿里。
廿廿也是私下里嘱咐了刘佳氏和王佳氏,只要不是太子爷亲口当着众人吩咐的,那便都由着皇太子妃自己去安排,别叫皇太子妃觉着是她们想要跟她争什么去。
这日皇太子下班(这个词儿古已有之)回来,神色之间略有些怏怏不快。
皇太子先直接进“味余书室”处理公务,皇太子妃再度直接挑帘子进来,关切地问,“太子爷今儿可遇见什么不痛快的了?”
皇太子长眉陡然一结,“太子妃怎么又过来了?”
皇太子妃一怔,尴尬地回头看一眼房门。
——这味余书室与她退居的东顺山殿原本就连着,乃为一体啊。
皇太子皱皱眉,自吩咐三庚给他更衣。立在屏风之后,两夫妻之间隔着一道屏风说话儿。
皇太子尽量和声和气地道,“……绵宁的婚事,明年我继位之后便正式下旨指配。他房里人的事,你该安排妥当了吧?”
皇太子妃便叹了口气,“太子爷吩咐过,妾身岂能不往心里去?只是这阵子以来,家里诸事繁杂,挑人又不是简单的事,这便一时还没有合眼之人?”
连三庚都感觉到太子爷身子忽然一冷。
“还没有合眼之人?太子妃,当真要我明年下旨指配之际,再同时赏几个女子进他房里么?这样的事,总归先安排好才是!”
“至于诸事繁杂……你今晚便理出一个清单来,究竟有哪些必须要办,你又分身乏术的,我安排人替你分忧就是。你先最紧要忙绵宁之事!”
“那倒不用了!”皇太子妃赶忙说,“虽说诸事繁杂,终究没什么我办不了的。太子爷放心,我尽快将这些事都一件一件安排妥当。”
皇太子换上了燕居的常服,却是直接出门,去了廿廿那边。
小小的绵恺,此时是最佳的平息皇太子内心烦躁的武器。
廿廿由着父子两个玩儿了一会子,这才小心问,“爷……心下仿佛有事?可有什么是我能分担的?倘若爷觉着是我力所能及的,爷尽管吩咐就是。”
皇太子叹了口气,“不是家里的事,是前朝。汗阿玛和我都盼着福康安与和琳能早日大获全胜,班师还朝。”
廿廿点头,“湖南匪首吴半生不是已经被生擒了么?虽说此次匪首不止吴半生一人,再加上湖南之地地势险要,高山陡峭,木(棚)城、石碉密集,故此难度极大,不能一蹴而就。然则大功已然指日可待,太子爷别急。”
皇太子叹口气,点头道,“我烦心的倒不是此次剿匪之事。地势再险要,有朝廷七省大军,大胜已是必然。”
“可是与这些外头的匪患比起来,我心下最烦扰的,还是朝廷内部的贪墨之事……”
廿廿便也是心下一沉,“怎么,前朝又查出贪墨大案了?”
贪墨大案一向难办,牵连广、旷日持久,可是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了,还有两个月都不到就是传位大典,这一个多月间怎么办得完?
也怪不得太子爷如此忧心。
皇太子点头,“闽浙总督、觉罗伍拉纳,收受盐规十五万两、黄奠邦银九千余两。“
“福建巡抚浦霖,抄没家产之时,查出现存银钱、及埋藏寄顿银两多至二十八万。其余房屋地契物件,尚不在此数!”
廿廿也是吃了一惊,“福建总督、巡抚全都卷入如此大案?”
一省督抚二人,乃为一省总掌之官,竟都出了事!那这一省,岂不是要从上到下,烂到根儿了?
偏福建山高皇帝远,派员查办,更难免有徇私包庇之事,让朝廷也有鞭长难及之处。
皇太子闭上眼,“今儿,汗阿玛当着我和军机大臣的面儿,说‘今伍拉纳、浦霖罪更浮于福崧,是竟不能全朕用人颜面’……”
即将禅让的老人家,竟说出这样“颜面难全”的话来,何等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