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没答话,她望向一片苍茫沉霭的苍穹,却有着月色星光,并不至于一垠漆黑,无一丝光亮。
许久,她转向相伯先生,柔声却沉着道:“先生,请务必保重自己,我知道有一药方或许对你的病情有效,只是……需要你再坚持一些时日,等着我。”
相伯先生没回话,只入神地看着她,表情有几分茫魉。
“你何故待我如此?”
陈白起正欲答话,却听前方越子谏忽地厉声扬臂高喝一声“停下——”。
这一声惊得秩序井然的队伍一下便炸开了锅,扬蹄散开,将轺车围拢于正中,拔出配剑严阵以待,而南烛吓了一跳,立即牵住了马,青铜轺车滞停,因为一时太过急猛,车身剧烈地摇晃了几下。
于是体力值少得可怜的相伯先生被这样一晃,脸色一白,便险些给摔下了轺车,幸好被眼明手快的陈白起一手抓住扶手,一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方将人给须头须尾地拽了回来。
而正是这一抓,陈白起才发现相伯先生的手冷得跟个冰块一样,手心还汗津津,倒不全然像是因方才那一变故给被吓的。
“先生可是觉得冷?”她没松开他的手。
相伯先生在得救坐稳之后方松一口气,耳边听到陈白起的问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陈白起挑了一下眉,不冷,那干嘛手脚冰冷还直冒虚汗?
她抬眸看向四周,大地此刻笼罩在凄静的朦胧黯淡月光之下,他们一行方驶出内城,进入一条狭窄的小路,路两侧的林间漆黑森森,前方那条蜿蜒的小路更是漆黑一片,望不见头,她忽然心领神会了。
不冷……只是还真是给吓的。
“先生可是怕黑?”
相伯先生一僵。
“可是怕……有猛兽忽然从漆黑的林间冲出来?”
相伯先生一抖。
被相伯先生这副“口嫌体正直”的模样给萌到了,陈白起嘴角抑不住地扬起一抹笑意。
她道:“莫怕,很快便会天亮了。”
“倘若野兽真来了,那我便让它先吃我,好让先生有足够的时间逃走。”
相伯先生被人一言戳中“弱点”,本尴尬羞耻得一言不吭,却不料听她这样一讲,便愕然抬头。
他看着陈白起,一时不知该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好。
“先生……我松手了,你且坐稳了。”
陈白起的一句轻声提醒,令相伯先生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人家一姑子的柔荑不放,他一下便像烫手一样,耳根泛红,忙手忙脚地抽回了。
陈白起则忽然抬眸,一双清澈秀丽的眸子一下变得深沉,她静静地盯注着黑夜中的一个方位。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阵刷刷的枝叶抖动的声音后,便从林子里冲出了一队黑衣人,他们挡在了越子谏的铁骑前,蒙面持刃。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越子谏一身胃甲,威风凛凛地注视着前方的一群来者不善,他身下的马儿一声嘶叫,迈着蹄,疑似不安。
“我们不欲与公子稷为敌,只求放了我们的人便即刻离去!”蒙面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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