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热闹的宫廷宴会结束后,陈白起便带着姒姜去了孟尝君暂居的行宫中。
孟尝君一早便知“陈焕仙”会来,便留了一盏萤煌长灯候于室内。
夜色摇晃,芭蕉丛荫覆盖下,陈白起一路通行无阻至三进内院时,见门庭内外并无人把守,可她却不认为暗中无人守卫。
行于深庭,青石磷板路旁的墙边与花篱上栽种的木香花散发着独特浓郁的花香,陈白起立于二级台阶下,抬脸看着门房内掌着灯,映出一道拉长的挺拔身影。
她上去轻敲了一下门扉,内里传来一道低悦沉懒的声音:“进来吧。”
陈白起这才推门而入,而姒姜身为“随从”自是被留于门外。
陈白起反身将门闭上,方上前行礼:“主公。”
孟尝君立于窗畔,他那双似醉荡漾的眸子投注于庭院中攀援至墙头的木香花,神色吟着一抹惬意,似在异国它乡颀赏着其夜间独特的风景人文。
他此时已换了一件深衣常服,紫罗兰色调为底,面上罩了一层淡荷色的镂纱,其宽袍与衣摆柔软下垂,轻顺服贴在其身,更衬其身形吸霞而矢矫健硕。
陈白起看了一眼便赶紧收回了视线。
她总觉得这一趟来秦的孟尝君整个人从心态到神色都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平和”,像一下收起了锋芒变得“温”了起来,可那样嚣张恣意的人,这般作态是为何?
可一个人的气质并非说变就能变的,若不是他经历过什么,便是在伪装。
孟尝君哧笑一声,道:“无需多礼,焕仙,你过来。”
他向她招了一下手。
陈白起能感觉得到他的态度十分随和跟放松,待她也较以往亲厚了许多,于是,她便走近他,只是在其身前三步之距停了下来。
孟尝君看了一下她的动作,笑了笑没说什么,他便收回了视线,手按于窗框上,扬了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他道:“焕仙,你觉得赢稷会如何安排此次出使魏国的行程?”
这是谈正事的节奏了,陈白起特地趁夜赶来此趟便是打算与他商议此事。
她早就打好腹案,只需一过脑子,便能得出结论:“倘若焕仙是秦王,自当是兵分两路,一路为辎重跟王车辕队以假像欺瞒,一路则是轻装简便、以精锐少数为真实。”
孟尝君对此表示颔首赞同,他又转眸看着她,眸有深意道:“可从秦国到魏国都城最快亦需要六日,若楚国在这期间发动奇袭只怕十分危险,虽说有秦为盟一路护佑,但关键时刻到底还是需要一些自己的人,不知焕仙可有什么好提议……”
陈白起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便在脑中琢磨起他的这句话来。
孟尝君不会无缘无故地讲这一番话的,他这是不相信赢稷的诚信,还仅是试探或是另有它意……忽然,她脑中灵光一闪。
要说,能够完美地揣摩领头上司的心理才是职场晋升的关键。
陈白起立即转变面上的冷静自持,摆出一脸忠心可鉴:“其实,焕仙有事要禀。”
孟尝君神色不变,但扬起笑道:“何事?”
陈白起口才不错,毕竟也是当过一段时日的文学讲坛主持,她几嘴口舌便将滞秦这段时日发生的变故跟紧要事件交待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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