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斜了婆娑一眼,那一眼浅浅如芦苇掠过湖面,惊起波澜,婆娑当即抖了抖肩膀,赶忙缩下脑袋,冷汗涔涔。
药纨,他方才好似不经意便抢了相国铺垫的功劳,难怪相国的脸色这样难看……
身旁透轻嗤一声,那低嘲的笑声扬着几分幸灾乐祸意味。
婆娑顿时气结,偏过头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在这时发作起来,只能用眼神制裁他。
后卿收回压在婆娑身上的清凉视线,落在陈白起身上的视线又恢复了从未有过的柔和与恬静。
“白起,我想对你好,这无关任何利益与前提,一梦十年,就如你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一样,如今我长大了,所以能换我来护你了。”
虽然那个精神世界是假的,可他的情感与记忆却是真实的,这是不会被抹灭掉的。
他的声音像低醇度的葡萄酒,少了冷冽与刺喉,唯独留下想要迷醉人耳朵的甜度。
透与婆娑都禁不住抖了一下,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眼下这情景他们待在两人旁边浑身上下皆不自在,透还好,他跟在后卿身边最久,多少窥探到一些内幕与真相,尤其是“白起”这个名字,耳熟能详了。
当初这人“死”了,相国的反应便有些不对劲,如今不知怎么又“活”了,他虽觉这事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也相信相国绝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闹着玩,所以这人只怕真是那“死”了好几年的“陈娇娘”无疑了。
死而复生?透用隐晦又锐利的眼神打量着陈白起,其实他大可光明正大地审视她,可碍于相国对她的特殊待遇,他只能选择暗下观察。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人都不像当初那个敢一人敌对整支赵军,机关算尽手段叵测、最终逼退相国的“陈娇娘”,模样是长得半分不像,性别、身高、声音也是不同的,完全换了一个人。
但要说完全不像……这人看久了,他又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的即视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相处过、针锋相对过。
这种感觉很微妙,似是而非。
可婆娑却不知道更多内情,他只知道当初相国中了梦蠱,是“陈焕仙”救了他,只是当初相国醒来似乎记忆混乱遗忘了一些事情,事后想起估计便拿了“陈焕仙”当恩人看待。
只是,当他听着他家相国对“陈焕仙”如此情深绵绵地讲话,顿时恶寒不解。
即使是面对恩人也不必这般……像哄一般的语气神色讲话吧。
至于其它人员特意离了一段距离,也不敢随意探听主子的讲话,因此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陈白起睫毛抖动一下,她张嘴:“后卿,那只是……”
后卿打断她,之前醉酒后与她那场不愉快的谈话令彼此不欢而散,这事他这儿还没过去,所以他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那些扎他心窝的话。
“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你能肯定地讲,你当初的所有付出都只是在在演一场欺骗的戏?”
他眼窝加深,如漆如涂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像在赌她是否真的能如此狠心讲出来。
陈白起扬眉微怔,说实话……不肯定,当然她觉得也没必须将话讲死。
她轻吁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一般,任他怎么认为便怎么样吧。
后卿见她终于愿意对他退让一分,这才弯起嘴角,他主动上前牵过她的手腕,怕她抵触,隔着布料,陈白起并没避开,她静静地看向他。
“白起,我不逼你,我很有耐心的,这个你以后可以慢慢体会。”他朝她笑得十分美好,意味深长,眼底的光芒柔和内敛。
他的声音有些轻,仿佛只是说给她一人听而已。
陈白起被他内心而发的笑眩了一下眼,半晌才恢复神智,她一半缅怀一半痛心疾首地轻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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