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颔首。
“你说他在看什么?”陈白起忽然问。
巨亦顺势望天,想了一下,道:“天、或者树……”
陈白起视线移向另一张图,笑着笃定道:“是鸟。”
巨一想,也对,这五张图如果是一张完整的画,那么这小儿仰头望着那只飞起的鸟也不无错。
巨道:“那这头豹子呢,它嘴里好像含着什么……是血肉?”
陈白起也看到了,她道:“一个没有穿衣服的稚童,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一头口中含着血肉的豹子,一个举石作投的妇人,一个断臂血淋举刀的恶人。所以说,这里面要弄清的疑问应当是,为何稚童无衣,为何小鸟受伤,豹子口中所含血肉是谁的,妇人投石欲砸何处,断臂恶人举刀欲屠何处?”
巨没有讲话,他根据陈白起的思路看着图,也觉得是对的。
陈白起看向巨,问道:“稚童为何无衣?”
巨凭他自己认识道:“山野之民炎炎夏日无衣亦无妨。”
陈白起道:“鸟离树,而树上叶片凋零,这表示时值秋冬,又何以不着衣?”
巨经她一提醒,立即明悟:“只怕是因无钱备衣。”
陈白起一边与巨讲话,一边脑中也是在转着,她又道:“这妇人手中之石不足拳头大小,若以击豹或恶人,尚不足以威慑,若投之既伤不了豹,也伤不了恶人,且观她面目平静,举手姿态……哦,倒是忘了还有一个受伤的。”
“是鸟?”巨恍然道。
陈白起一下便有了构思,她道:“这个小儿与妇人应当是母子,举石的妇人取石欲砸树上小鸟为小儿裹腹,小儿期期仰头,却不想在身后早已蛰伏着一凶豹,一恶人。”
巨接道:“这妇人与小儿皆毫发无损,而这恶人断了一臂,且刀上沾血,应是与这凶豹相斗所致,只是这两凶物何以相斗,反不伤这对母子?”
陈白起目光一直凝注在图上,她道:“一对饿极了的母子欲杀鸟饱腹,却不知身后藏有一头凶恶的豹子伺机而动,而偏在它欲扑向这对母子时,一恶人不忍心,便举刀迎身相救,因此被咬断了一条手臂。”
巨见这恶人面相着实不善,便提出另一种可能:“女郎,为何不是恶人欲杀这对母子,却不想这一头恶豹亦视其母子为猎物,两者相争、搏斗,方致双方其伤?”
陈白起道:“若恶人不傻便不会与一头穷凶恶极的豹相斗,况且这对母子一看便知一穷二白,他倒是一身胡衣长靴,又何必如此冒险,直接逃跑即可,但观他虽受伤断臂,却仍旧握着刀,目光凶狠,这表示他不能走,他还有放不下的东西在。”
巨经她一说也觉得的确如此,虽说弄懂了这幅图的内容,可是……
“他为何让我们来找这个?”巨问。
陈白起将一切都理通后,便拍了拍腿站了起来,她转念道:“他估计也是病急乱投医吧。”
巨颦眉,此话何解。
陈白起不妨再讲得更深入些:“这或许便是魏国斥候他们这一趟的目标。”
巨吃惊:“那为何又轻易给了我们?”
他们冒险了这么一大趟,却将东西转手便交给他们两个陌生人,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陈白起这时笑了,她道:“所以我才讲他们这是病急乱投医,这东西他们估计找到了,但却一直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讲到这里,她又话头一转,道:“你又怎知他们是轻易给了我们,而非一直是黄雀在后呢?”
巨一怔,待反应过来后便一把将陈白起护在身后,满目煞气地环顾四周。
陈白起按下巨的手臂,扬声道:“这一路上跟了这么久,如今我已替你们解开了这其中谜题,你们难道还不打算出来?”
话喊出去之后,周围依旧寂静无声。
“你们不信我?其实我倒是无所谓,我乃齐国人,你们魏国这方的战事的确不宜插手过深,只可惜了这如此重要的情报便这样白白耽误了,要知道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
不等陈白起讲完,只见不远处的树后分别站出来两个人,一个人便是之前的“老汉”,他虽扯掉了假发,但衣服没变,这时陈白起才看清,这是一个长得还算俊俏的少年,只是身形过瘦,但眼睛十分机灵圆溜,是那种讨长辈喜欢的长相。
另一人是一个浓眉大眼的袍服青年,他身材高壮挺拔,面目端正,十分正派凛然,像足了别人口中传颂的正义侠士。
“你当真解了出来?”那扮作“老汉”的少年一脸惊奇地瞪着陈白起道。
而那青年则颦眉打量着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