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婴抿唇一笑,清颜端是熠熠生辉:“原来是越大人来了,来,快请进。”
“客气客气。”
随意打发了身边谄媚作揖一波又一波的来客,稽婴心不在焉地看着街道两旁停放了不少牛车、马车,那些站在火红灯光下映照着笑语言谈的那么些人,却是不见他一直在等的人。
说好的早些来……
小-骗子。
眼看已经快要开席了,府中老管事这才来打扰请示,稽婴表情淡淡,表示知道了,正待转身,却见一道纤修的身影从街巷子的昏暗处缓缓走进明亮处,她身带跟着一人,只是那人稽婴完全没有关注。
“他”穿着一件样式素洁的宽袖深衣,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乌黑柔细的青丝,干净的气息,略显单薄纤细的身材,腰身很细,脸庞充分体现着这个年纪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
稽婴眼睛一亮,这正是陈白起姗姗来迟。
稽婴抛下老管事,迎上去便笑骂了一句:“陈弟,你倒是掐着点来的。”
陈白起没想到稽婴会在门口等她,略怔了一下,便欠身歉意道:“因为来时准备了一些东西,所以才险些迟了时辰,望丞相莫介意。”
稽婴道:“自不会见你的气的,走吧,今日府上来了许多值得一见的人,到时倒是可以将他们好好与介绍与你。”
陈白起见他盛意难拒,自是连声道谢。
在经过一桌记录宾客礼单的管事旁时,陈白起向稽婴道:“焕仙失礼了,暂失陪一下。”
稽婴奇怪地转过身。
便见她与她的随从走向接待送礼宾客的管事处。
这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自然都会带着贺礼,而这些贺礼有贵重的、也有一些大型的物件,不可能随着客人一道全都搬到宴会上去,因此一般会交于府上的人保管,并专设一管事将礼品记录在册,最后在宴席上统一报出,再一一供主人家与众宾客一同献上观赏。
陈白起走了过去,从袖中摸出一物交给了那个记名录册的管事,那管事接过那小小的一物时表情有些怪异跟疑惑,但由于方才看到自家丞相与此少年关系亲密,哪怕眼下少年拿颗石头给他,他也得乖乖接着。
他迟疑着该将礼品写什么名字时,陈白起便含笑温和道自己来。
那管事将笔递给了她,她填上名称后,便又在单上顺便签下名字,接着方带着姒姜回到了稽婴的身边。
稽婴方才粗粗一掠而过,再加上陈白起背对着他,倒是没有看清楚她到底送的是些什么。
“倒是不愿意你破费,你却偏生落了世俗。”看似责怪却又暗含笑意,陈白起知道,她送礼之举稽婴是满意的。
果然,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便掩不住好奇道:“那是什么?远远瞧着倒像是个小瓶子。”
陈白起道:“嗯,是个瓶子。”
“那瓶中装的是什么?”稽婴又问。
陈白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一会宣读礼单时,丞相便可知道。”
稽婴更无奈地看着她:“你送礼给我,还用得着跟本人保密?”
“提前拆开了礼盒,那一会儿岂不是会失去了许多期待的乐趣?”陈白起雷打不动地回道。
稽婴叹气:“好吧,你口才好,我讲不过你,便当你讲得对了。”他又多看了她两眼:“见你这样信心满满,看来这一份礼物不一般啊。”
陈白起但笑不语,一副保密的模样。
而她身后的姒姜见稽婴对陈白起这种故作神秘的姿态十分信服,心中对他只有四个字概括——自求多福。
事上有些话总归是有些道理的,比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倘若稽婴对陈白起的殷勤为“奸”,那陈白起对稽婴的殷勤想必则是……“盗”了。
——
由于陈白起无官无职,本该安排在末流之位,但稽婴对她青眼有加,便将她安排在了身旁亲信的位置上入席。
宴会进行的热闹却又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只是许多人皆心怀其它心思,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多少有些无聊。
稽婴将陈白起隆重地介绍给了此番前来的秦国贵族与士大夫们,他们虽私心并不认可陈白起这个小白脸,却碍于稽婴的面子自是对其为浑身上下称赞了一番。
这次宴会大量摆陈了大量的炙肉(烤肉)与鸡、鸭、猪脚,每个席台上摆的都是一整只一整只的,用鼎而装之,陈白起看着满桌的肥腻肉食,心想,这宴会倒是下“重”本了,一根青菜都没有,更没有拿一些瓜果来凑数,看来这稽婴这府邸是真“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