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俞婉问。
“村子里来驿差了!”小铁蛋睁大眸子说。
俞婉问道:“来驿差了你拉着我做什么?”
“有你的信呀!”小铁蛋将俞婉拽进了屋,指着桌上堆成小丘的包袱说,“你看!你的信!好多好多信!今天送来的!”
她的……信?
“本少主不过走了几日,你就这般失魂落魄的?不是每日都给你写了信,以慰藉你的相思之苦吗?”
这么说,燕九朝果真给她写信了,但怎么会这么多?难道还有别人写的吗?
“阿姐,我可以帮你看信的!”小铁蛋拍着胸脯说,他如今是会认字的人了,他是个有学问的铁蛋了!
俞婉淡淡地拍了拍他脑袋:“先把千字文认完再说。”
耷拉下脑袋的小铁蛋:“……哦。”
俞婉一直等到小铁蛋入睡,才点了油灯看信,信实在太多了,足足三百来封,俞婉严重怀疑燕九朝一路上啥也没敢,全在写信。
“本少主要出京了,不用太挂念,几日便回。”
“已经到长安街了,真的要出京了。”
“到玄武大街了……”
“到朱雀大街了……”
“快抵达东城门了……”
“到东城门了……”
“出东城门了……”
“郁城的汤圆是肉馅儿的……”
“博县的油菜花开得极好……”
“……”
“……”
“……”
每封信上话不多,只一两句,还全都是没营养的流水账,可不知怎的,俞婉的脑子里就是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了他坐在马车上,那副急不可耐的、抓着毛笔的样子。
莫名有点萌。
俞婉笑了。
但很快,她笑不出来了。
因为燕九朝再也不会给她写信了。
……
“少主。”
天亮时分,影六回府了。
燕九朝一宿未眠,就那么冷冷地坐在床边,破晓的天光透了进来,落在他冰冷的容颜上,影六不敢多看,只低着头,把自己打探的消息如实说了出来:“没听说俞姑娘与人有染,还生过孩子。”
燕九朝沉声道:“这么说,她是拿谎话来诓骗我?”
“这……”影六迟疑,“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还打听到一件事。”
“什么事?”燕九朝问。
“俞姑娘在三年前,曾去她表姑婆家住过一年,但是赵秀才的妹妹曾当着全村人的面污蔑俞姑娘,说她那一年不是去了表姑婆家,而是……而是进了窑子。”影六硬着头皮道。
燕九朝的眸光倏然一凉。
影六接着道:“俗话说的好,空穴来风必有因,既然这件事是赵家传来的,那么把赵家人叫来问问,也就能知道真假了,俞姑娘不是说她自个儿都记不清吗?兴许她是让赵家人给骗了,赵家人为了退亲无所不能,编造一些谣言算什么!”
燕九朝冷声道:“把那姓赵的小子抓来!”
……
赵恒不知自己最近是走了什么霉运,怎么天天见儿的有人逮他,今日他明明换了一条路走了,还是让人给逮住了,这人好生粗鲁,二话不说将他扔上马背,一路上投胎似的赶着路,颠得他吐了一路,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又让人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眩晕了好半晌才堪堪抱住一棵大树爬起来,随后,他看到一双黑色纹路的步履,步履上是一截一寸一金的素白织锦,他登时感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贵族气息。
他胆寒地抬起头来,望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随后他一惊:“万……万公子?”
说来也怪,燕九朝虽在村子里住过一段时日,可赵恒并未与他打过照面,唯一见他的那次还只是在地动时瞥见了一道影子,可这个男人身上的气质太过独特,乃至于赵恒仍是第一眼就凭直觉认出了他来。
“是你让人抓我来的?”赵恒不明白万公子为何要抓他,他不是没看出万公子对阿婉有心思,可他已经与阿婉退亲了,且也已搬出莲花村,这辈子都不会与阿婉有所往来了,那么他抓他,会是因为什么?
影十三踹了他一脚:“我家主子的容貌是你可以窥视的?”
赵恒被踹得跪伏在了地上,额头磕出一片血污。
他是念圣贤书的秀才,娇生惯养地长大,几时吃过这等苦,当即疼得冷汗直冒。
但比起疼痛,更多的是屈辱。
他是秀才,见了官老爷都可免去跪拜,这个并无功名在身的万公子,竟如此凌辱他!
燕九朝才不理会他这种蝼蚁一般的挣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且问你,俞婉进过窑子的谣言,是你胡编乱造的,还是你打哪儿听来的?”
俞婉,又是俞婉!
每次出事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赵恒接二连三遭受无妄之灾,也气得够呛了:“万公子是要娶她,所以来打听她的消息了吗?哈,那万公子可要擦亮眼了,这个女人不仅进过窑子,还和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绝不是我瞎编乱造的!是事实!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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