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之人叛乱了。
又双叒叕的叛乱了……
起初的时候,大体上并没有那么糟糕,或许只是一次口角,又或是一次不经意的碰撞,按照道理来说,江东人和南越人都有错,但是江东县令浑然没有放在心上,依旧是偏袒的向江东,宣判南越人有罪,然后将其枷锁示众。
一般来说,这个事情也就这样了,南越人吃个哑巴亏,将怨恨埋在心中,但问题是这一次碰上了一个较真的南越人,他发现和江东县令无法讲理的时候,便也开始不讲理了。
随后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东兴县令的想象,也彻底脱离了控制。
南越人串联起来,趁着集市时间,突袭了东兴县城,而县城之中的兵卒一部分被抽调去攻打了荆州,另外一部分则由于松懈大意,竟然不能抵挡,被南越人一举夺了城门,杀进了城中!
起初南越人只是想要救回被冤枉判刑的自家人,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江东兵卒如此不堪,顿时就使得这些南越人兴奋起来。大量掠夺的财物也让这些南越人的心思膨胀开,越来越多的南越人开始加入这个无本生意之中。
而另外一方面,出事的江东当地官员首先不是考虑上报,而是习惯性的捂盖子。毕竟南越之人和江东之间,也是经常时不时的都有爆发一些冲突,或大或小,要是什么事情都上报给孙权,岂不是会让孙权觉得自己很无能?所以这些江东地方官员,一边搂着美姬,一边喝着小酒,然后下令抽调些兵卒,准备平叛。
之前不也是这么镇压下来的么?若是自己能够摆平了,自然也就不算是什么事情了。
结果么,问题就大了。
因为被抽调了兵卒的县城,并不只是爆发了叛乱的那一个而已,精壮和有经验的兵卒被抽调去打了荆州,剩下这些兵卒或是样子货,或者就是老弱,再加上又没有得力的将领统帅,又很自大的公然领兵,招摇着在山中行进,准备围剿叛乱的南越人,然后就中了南越人的埋伏,被打的四散溃逃。
局势终于是无法控制,南越人不仅是攻下了东兴县城,还连续趁势攻打下了永城和南城,临川郡内大破,不仅如此还有更多的南越之人汇集而来,等到孙权最终接到消息的时候,据称已经有了两万多人,而且那些闻风而来的南越人还在不断的增加,每一封军报送到,数字都会暴涨一截。
至于那个该死的临川太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音信全无,生死未卜。
这一个暴乱,几乎就是一刀捅进了孙权的腰眼上,捅得孙权鲜血淋漓。
『此乃伪报!』孙权怒不可遏,将军报丢在了地上,『几日功夫,就成十万众!莫非南越之人,皆至临川不成?!荒唐!此等推诿无能之辈,其罪当诛!』
孙权也不是傻子,当然也知道这些家伙,一开始的时候捂盖子不报,然后出现实在是遮掩不住的问题之后,便开始夸大,以此来表示不是自己无能,而是对手太强,所以不能抵挡……
『去传朱君理来!』孙权依旧怒气冲冲。
可是去找朱治的随从很快的就回来了,禀报说朱治生病了……
『病了?』孙权冷笑,自然是不信,转悠了几圈之后,便动身前往朱治的府邸。
孙权亲自来了,朱治自然也不好装。
『养士千日,当用一时!』孙权看着朱治,沉声说道,『如今临川有变,还望君理以大局为重,统帅兵马,绞平叛乱!』
朱治静静的看着孙权,『敢问主公,何为大局?昔日于城中,暨子休令人羞辱于某,亦是主公「大局」?』
孙权让暨艳煽动民众的事情,虽然做的隐秘,但是毕竟江东士族也不是吃素的,盘根究底之下,多少也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
孙权色变,死死的盯着朱治,朱治也丝毫不退,昂然对视。
『汝欲如何?』孙权没有狡辩,或许他也知道既然朱治说了出来,必定有些证据,狡辩了也未必有用。
『艳性狷厉,污蔑构陷,残害同僚,其罪当斩!』朱治毫不客气的说道。
孙权一拍桌案,『大胆!』
『明公……』朱治缓缓的说道,不仅是用词,就连语气都和之前孙权所说的非常相似,『还望明公以「大局为重」……若是临川不平,长沙又乱,明公当如何?』
临川还小些,长沙郡就是孙权老家了,若是真的和南越之人配合起来,就不是被捅一刀的问题,恐怕立刻就是江东糜烂了。
孙权咬着牙,弓着背,似乎下一刻就会跳将而起和朱治拼命一样,但是持续了片刻之后,终究是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子休罪不致死……免其职就是!此事就此作罢!』
朱治沉默了片刻,也低下了头,『主公英明。』
原本朱治也没想着要一口气干掉暨艳,说其死罪也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而已。而这种交易,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