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各队战马为核心,辎重车为支撑,展开的一个个的圆形小营地,所构建结合起来的一个庞大的营地。若是只看占地规模,简直像是要接连到天边一般。
这种骑兵的小阵,兼顾了防御和便捷。
与胡人以帐篷为核心所不同的是,汉人的骑兵营地是以辎重车为核心的,战马就在辎重车外,人睡在辎重车内。如此一来,即便是遇到突然的袭击,骠骑骑兵也可以很快的寻找到战马,立刻进行防御或是反击,即便是被压制了,也可以利用辎重车的车阵,就地进行抵抗。
『嘶……』
夏侯惇沉吟着。
骠骑军这么多年,以骑称雄,果然是有些独到之处。
不过就仅仅是这样,也不能攻克晋阳啊……
夏侯惇的疑惑并没能持续多久,在后续的部队抵达了晋阳外围之后,黄成就下令在晋阳城门射程之外,开始修建土木,挖掘壕沟,堆砌土墙。
『将主,这是要投石攻城么?』护卫盯着那些壕沟,『要不要派些人,去驱赶损毁那些沟渠土墙?』
这是常见的守城反制手段。在大多数的时候,攻守双方都是需要在城外拉扯一下,然后才会进入正题。
夏侯惇看着正在远处警戒的骠骑人马,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觉得现在出击,多少有些不安全……
夏侯惇其实没有意识到,他当下已经和之前冒险进攻晋阳的时候,判若两人了。他之前冒险和乐观的精神,在夺取了晋阳之后,便是一路下坡。
迎着晋阳方向的壕沟很快的就挖好了,然后添上了木栅,叮叮当当的又搭建起不少望楼哨塔。
哨塔一立起来,便是有不少兵卒在上面挎弓携箭驻守,不住朝晋阳之处张望。
不管是在挖掘壕沟,还是竖立哨塔,总是有一队骑兵在战马边上静静等候。那些久经训练的战马即便是放着缰绳,也不会轻易乱跑乱走,而是在其主人边上,就算是等了不耐烦了,也就仅仅或是摆头,或是踏蹄,喷些响鼻而已。
一面骠骑三色旗帜,高高在远处飘扬。
夏侯惇皱着眉,尽力远眺,也仅仅只能看见在旗帜之下,是个精壮的汉子。
夏侯惇和黄成不熟,
即便是有见过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也会发生一些变化,未必能记得住谁是谁,所以对于夏侯惇来说,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将领,也没有什么情报可以参考将领的性格和战术。
但是他似乎从远处那名将领的举止上,夏侯惇读出了一丝的蔑视。
朝着晋阳城指指点点。
那名将领就像是在挑衅。
夏侯惇磨了磨牙,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他的心情。
不能中计,夏侯惇提醒着自己。
难道骠骑人马,真的打算硬攻晋阳?
投石车虽然可怕,但是想要靠投石就砸垮一切城防,显然并不现实。
晋阳的城墙,夏侯惇是细细查过的,坚固夯实,就算是被石弹砸,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被击破的。
所以,仅凭投石车就想要让攻破晋阳?
亦或是要围三阙一?
可为什么要将四周都封锁起来?
一时间,夏侯惇已经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个战局了。
夜色慢慢的降临了下来,晋阳城外的骠骑人马忙碌了一天,夏侯惇也盯了一天。
远处骠骑的骑兵营地,在那些辎重车阵当中,隐隐有火光和烟气升腾。
值守的骠骑兵马,已经换了三波。
夏侯惇静静的看着,默默的算着,推测着围困晋阳的总兵力。
在夜色之中,那些羌胡还唱起了悠扬的小调,甚至还有一阵阵的哄笑,搞得像是这些羌胡是来晋阳郊游的,而不是来打仗的一般。
这些歌声笑声,随着夜风吹在了夏侯惇的脸上,就像是硬邦邦的拳头砸在了其面皮上,让夏侯惇觉得有些冰冷的痛,也让夏侯惇有些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身躯。
『将主,可是有何吩咐?』一旁的护卫注意到了夏侯惇的举动。
夏侯惇摇了摇头,『城中可还平稳?可有贼人作乱?』
护卫回答,『一切如常,并无不妥之处。』
夏侯惇皱眉,『一切如常?再多派些人手,加强城中市坊巡察!』
夏侯惇想了又想,便是只能想到之前骠骑人马往城中射的箭书,是要晋阳之中的人里应外合才有可能破城,所以他现在只需要盯紧了城内城外,及时切断相互的联系,甚至可以抓住机会反打一耙……
……
……
其实夏侯惇猜测的,全数都是和空气在斗智斗勇。
夏侯惇的军事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他的战术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惜他终究是错了。
夏侯惇的战术和经验,放在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都是正确的。
可是现在他错了。
这种错位,无关智慧,也无关经验。
只是时过境迁……
当时代的浪潮汹涌而来,并不是嘴硬,或是坚持所能挽回的。
山东之地,因为孤立,所以增熵,而且这一过程不可逆。
华夏之地,也同样如此,扩张的时候,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技术和战术迸发出来,理顺秩序,但是只要停下脚步,孤立不动,也就同样增熵不可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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