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射远的,要射远的……
高顺缩在盾牌之后,似乎在闭目养神,周边叮叮当当的声响,就像是在听乐曲一般。
胡人用的弓,似乎比汉人的弓还要更长更大一些,所以射程更远一点,但是同样的,拉开长弓射击所用的气力消耗,自然也就比汉人的弓要更多一些……
『弓箭,准备……』
高顺忽然睁开了眼,大呼道。
『弓手!上箭!』
中层的军校士官接力下令。
弓箭手默默的搭上了箭矢,微微张开了一些弓,靠在了盾牌手的边上。
几息之后,原本密集且嘈杂的声响似乎忽然之间变小了,高顺推开了身边的刀盾手,大吼道:『大风!大风!!』
号令之中,老树皮已经非常娴熟贴着刀盾手让出来缝隙,仅仅是露出了半边脸和身体,咻的一声射出了第一箭,接着他的右手就象翻飞的蝴蝶一样,拿箭,上箭,拉弓,瞄准,射出,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了,让人眼花缭乱,嘴里还似乎不停地念叨着,亦或是咒骂着,全身心都沉浸在飞速射击的快感之中。
一支支长箭带着愤怒的呼啸,几乎同时从小方盘城的城墙之上飞出,然后扑向了城墙之下的胡人,泼溅起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胡人的反击也很快来临,伴随着高顺再次大呼举盾的声音,老树皮已经安全的射完了一整轮十根箭矢,然后早早的缩回了回来,正准备得意的在新兵蛋子面前吹嘘一下,一转头却看见了方才那个新兵已经倒在了一旁,头颅之上穿透了一根箭矢……
一旁的刀盾手重新顶上了盾牌,然后也瞄了过来,『这个傻孩子……露出去的太多了……我扯了一下,晚了……』
老树皮叹了口气,脸皮皱得更像是老树皮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孩子叫张二蛋,才十八岁……
老树皮不愿意记手下兵卒的名字,只愿意记他们的外号,因为一旦要写要记他们的名字的时候,往往都是像这样的时候……
『这群该死的胡人……』
高顺声音再次响起:『弓箭准备!』
老树皮深深的看了一眼倒下的张二蛋,然后默默的将原本摆放在张二蛋的一侧的箭矢袋子拿到了自己身边,和自己的箭矢袋子放到了一起……
……凸(艹皿艹)……
『这群该死的汉人!』
城下,焉耆人阙素也在咒骂着。
牛角声,战鼓声,呐喊声,厮杀声,惨叫声响彻城墙上下,黑色的长箭在空中飞舞,带血的战刀在风中呼啸,巨大的石块在云梯上肆虐,厚重的擂木挟带着风雷之声从城墙上砸落,带起硕大的血花。
由于汉人的强硬,焉耆人死伤惨重,城池左近很快的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不少尸首,也有不少负伤的焉耆人被扶着,或是被拖着,退了下来,在一侧哀鸣呻吟着。
鲜血染红了这一片的区域,死神在这一方的上空盘旋着,高声大笑。
『退!退兵!不打了!』
焉耆头人阙素大吼道,脸上的肉都有些颤抖。
『现在就退兵?』莎车头人阿姆西在一旁说道,『白熊不是说要我们功打到天黑么……』
『天黑?!天黑了我们要死多少人?!』焉耆头人阙素愤怒的说道,手指着前沿阵地,『这才几个时辰,我们死伤了多少?!打到天黑,又要再填进去多少?』
莎车头人阿姆西左右看了看,也是沉默了下来。
焉耆人和莎车人一开始都以为汉人虽然强,但是也不是太可怕,甚至还想过小方盘城不过这点地方,这点汉人,说不定是可以直接联手攻下的,到了大方盘城的时候才需要慎重一些。
在原本的计划之中,即便是攻不下小方盘城,或许也可以通过给小方盘城足够的压力,使得大方盘城不得不派遣援军,那么自然就可以直接对援军进行打击……
然而现在,似乎计划从一开始,就有了一些偏差。
汉人精良的装备,强劲的体魄,精湛的技巧,即便是依靠长弓,给与了汉人一些压制和伤害,但是汉人依靠着城池的高度差,同样也给长弓队了不小的损伤和压力,导致长弓对于城头的压制力量不是很足,而攀附攻城自然更加的困难,更多的像是在做无效的举动。
『退!退兵!』焉耆头人阙素再一次的强调,『我也希望能打下来!我也希望能够攻取汉人的领地,获得汉人的财物,但是……我们先要有人!人都打光了,那么即便是真的打赢了,又有什么用?!』
阿姆西沉默着,然后似乎问了一个不怎么和当下相关联的问题:『听说允戎人……你觉得这个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阙素冷笑道:『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是如何?』
阿姆西点了点头,『说的也是……那么……退兵吧……』
低沉的牛角号声再一次的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敦促着进攻,而是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