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今已是初冬时节,但是官兵们汗如雨下。许多人的衣甲已被汗水浸透。可带队的队官彷如没有看见,一边盯着沙漏一边催促他们加快速度。
熊廷弼不明白训练掘壕有什么用,便问道:“杨备御,掘壕不是只有在守城和围成时才用吗,难道贵部与敌军交战时要特意挖沟防守?”
杨林微微一笑,答道:“正是如此!我部主要是与建州叛逆交战。其行军多乘马匹行动极为迅捷。因此我们训练掘壕,一是迟滞和降低其战场机动性;二是为防守时所用;三是可减少火器伤害。”
熊廷弼能理解前两点,对最后一点却有疑问:“减少火器伤害?听说建州那些叛逆除了有极少数火枪并没有大炮啊。官兵身着数层重甲就可抵御枪弹,没必要特意跳进沟里躲避吧?”
杨林听罢暗赞熊廷弼果然是懂军事的人,从一个问题就可以联想到另一个问题。他道:“老先生所言不错。但是两军交战不是单纯的往来冲杀,应该说是一个包含很多因缘的整体问题。例如单以官兵跳进沟里来说,不仅仅是躲避枪弹,还可以隐蔽埋伏和接近敌人的城池堡寨。更可依托其对敌军进行防守和反击。这算是战术应用的一种。”
“何为战术?”熊廷弼受时代的局限性影响,并不知道后世的军事术语。他对这个词感到很新奇。
“战术嘛,简单的说就是指导和进行战斗的方法。也可以理解为战胜敌人所采用的谋略。”杨林看着熊廷弼说到。他现在觉得这老头儿挺可爱,并没有史书和传言中说的那种火爆脾气。
“看不出来杨备御虽然年轻,但是知道的还很多呢。”熊廷弼虽是夸赞之词,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
杨林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知道自己并未得到眼前这老头儿的认可,便道:“老先生,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嗯。”熊廷弼点点头。他知道,自己再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对方的态度和恭敬的语气已经表明了一切。可自己出于安全的考虑还不能当众表明身份。那么一切事情只有进屋后才好说。
杨林引众人来到自己居住和办公用的小院,这里已经备好了酒席,大家分宾主落座后。他让张祝和王长水好生招待李虎等人,自己则请熊廷弼进屋内用餐。
邢云衢也明白杨林知道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他见杨林要单独请熊廷弼进入室内,也忙跟着进了屋。这倒不是不讲礼数,而是为了熊廷弼的安全着想。另外熊廷弼要是有什么事吩咐,自己也好及时去办。
进入屋内后,杨林为了避免搞错便再次确认熊廷弼身份,问道:“我要是没猜错,您就是新任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大人吧?”
熊廷弼也不隐瞒了,直接点头道:“正是本座!”
杨林忙屈身上前跪下叩首道:“标下叆阳备御杨林,叩见大人!还请大人恕标下驭下不严冲撞大驾之过!”
熊廷弼道:“本座自恃装扮甚严不露马脚,不知杨备御是从那点看出本座的真实身份?”
杨林恭敬的回道:“回禀大人,标下认出大人身份有三点,一是您的名字和籍贯。家父杨钦以前曾提过大人的名讳,说熊飞白是天下文官中最刚正不阿之人,就是脾气太差,得罪了不少人。容易被小人构想污蔑。要是能收敛含蓄一些,对他对朝廷,尤其是对百姓都是天大的幸事。”
“哦,你父亲官职比我低很多,我们之间又不相识,他是根据什么这么说的?”熊廷弼问到。
杨林回道:“家父与辽东兵备御史监军张铨张大人是同乡。家父是通过张大人知道您的。”
熊廷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这个张宇衡,当面也曾如此说过本座的脾气秉性。可惜本座虽听过你父亲的名字,但始终没见过面。”
杨林憨憨一笑没有在这事上过多解释,道:“第二点就是您身材高大,气质与众不同。即便您穿着富家老者的衣装,但也掩盖不住久居上位者的那股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