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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别有洞天(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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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老者收起了符箓神通,溪水恢复平静,水中再无符胆灵气凝聚而出的丝线,老人深呼吸一口气,脸色微微涨红。

  孙道人

  以心声与两人说道:“哪怕加上一境,差不多该是洞府境修为,哪怕犹有藏私,蒙蔽我们,我依旧可以肯定,此人绝对不会是那龙门境神仙。所以我们就当他是一位洞府境修士,或是不擅近身搏杀的观海境修士,不上不下,够咱们用,又无法对我们造成危险,刚刚好。除了那张先前显露出来的雷符,此人肯定还藏有几张压箱底的真正好符,我们还要多加注意。”

  黄师突然聚音成线,与两人说道:“此人身上黑袍,说不定会是一件法袍。”

  狄元封笑道:“不急,边走边看,慢慢计较一番,回头再做定论。”

  孙道人对陈平安说道:“此次若是访山顺利,道友可以与贫道一同返回婴儿山,贫道为你尝试着引荐一二。”

  那黑袍老者愣了一下,然后眼神炙热,嘴唇微动,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言语。

  对于山泽野修而言,能够半路跻身婴儿山这种有元婴大修士坐镇的仙家门派,无异于再投个好胎做人一次了。

  狄元封将这一切收入眼底,然后微笑道:“不知陈老哥,能否细细讲解这些符箓的功效?”

  陈平安手指地上符箓,一一讲解过去,对于破障符言语不多,只说是一道独门所学的过桥符,毕竟寻常的破障符,没有太多花样可言,已经露过一手的水符,更是懒得多说,但是在雷符、撮壤土符上,将那攻伐威力娓娓道来,落在对方三人耳中,自然有几分自吹自夸的嫌疑,不过还是高看了一眼这位黑袍老者。

  讲述两种重要符箓的大致根脚与相关威势。

  既是诚意,也是示威。

  这就是一位山泽野修该有的手段。

  与那狄元封先前故意拿出那幅临摹的郡守府秘藏形势图,是一样的道理。

  那就是一位雷神宅谱牒仙师该有的底蕴。

  四人一番寒暄过后,开始动身赶路。

  狄元封见到那位凑近乎跟在高瘦道人身边的黑袍老者。

  走在稍后边的狄元封轻轻摇头,黄师则眼神漠然,不过有意无意,多看了几眼那件黑袍。

  陈平安轻声问道:“孙道长,北亭国这一处重见天日的古老洞府,我们都知道了,云上城与彩雀府两大仙家,会不会联手占据,驱逐所有外人,事后两家坐地分赃?”

  孙道人心中冷笑,到底只是远游而来的山泽野修,不敢与官府太过亲近,因此便会错过了许多上了岁数的陈年旧事。

  根据那座北亭国郡城太守的酒后吐真言,对方言之凿凿,说是从北亭国京城公卿那边听来的山上内幕。三人才可以得知邻国水霄国的云上城地仙沈震泽,与那位据说姿色倾国倾城的彩雀府府主,有些旧怨,两座仙家大门派已经很多年不往来了,就这么个看似不值钱的小道消息,其实最值钱,甚至比那幅形势图还要值钱。

  若是云上城与彩雀府两条地头蛇联手,霸占洞府,抵御外人,哪里有他们这帮野修的机会,残羹冷炙都不会有了。去了不被打杀就是万幸,还谈什么天材地宝,灵禽异兽,仙家秘笈?只要两家结仇,那就是天大机会。谱牒仙师争抢法宝,打得双方脑浆四溅,又不少见,甚至许多较劲厮杀,比起野修还要少去很多忌惮,全然不顾后果,山崩水碎,殃及一方气运,都不算什么,反正有师门撑腰兜底,当地朝廷官府还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捏着鼻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谱牒仙师擦屁股。

  高瘦老道人笑道:“关于此事,道友可以放心,若真是遇上了这两家仙师,贫道自会摆明身份,想必云上城与彩雀府都会卖几分薄面给贫道。”

  不过老道人很快提醒道:“但如此一来,贫道就不好凭真本事求机缘了,所以哪怕见到了那两拨谱牒仙师,除非误会太大,贫道都不会泄露身份。”

  一些个内幕,孙道人自然不愿轻易透露给此人。

  可是身边黑袍老者显然已经心服口服,赞叹道:“孙道长行事老道,滴水不漏。我这种无根浮萍的散修,吃惯了江湖百家饭,原本以为还算有些江湖经验,不曾想与孙道长一比,便远远不如了,惭愧惭愧。”

  老道人抚须而笑。

  对方显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实诚人,不过倒是说了几句实诚话。

  四人脚下这座北亭国是小国,芙蕖国更是修士不济,墙里开花墙外香,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一位有大福缘的女修,据说早已离乡万里,对家族有些照拂罢了。再说了,以她如今的显赫师传和自身地位,即便听说了此处机缘,也多半不愿意赶来凑热闹。一个洞府境修士就可以破开第一道山门禁制的所谓仙家府邸,里边所藏,不会太好。

  许多气象大到惊天动地的洞府或是法宝现世。

  狄元封这些人,即便得了消息,没有货真价实的谱牒仙师身份,就根本不会去送死,大宗子弟的脾气,可都不太好。

  北俱芦洲早年曾经有野修几乎人手一本的《小心集》,广为流传,风靡一洲。

  只是后来此书不知为何,在短短一年之内就被禁绝销毁,当时靠这个挣钱极多的琼林宗,更是带头封存此书,下令所有开设在各个仙家渡口的铺子,都不准售卖这本集子。有猜测是数位大剑仙联袂提议,被誉为“双手不摸钱,铁肩挑道义”的琼林宗便带头行事,从此这部书再无刊印。

  狄元封就一直对此书心心念念。

  只听说此书是一个名叫姓姜的外乡修士撰写,写得文采绝妙不说,而且句句金玉良言。

  比如狄元封便听孙道人说过一事,说书上提醒野修游历,若是真敢虎口夺食,那么一定要小心那些身边有仙子作伴的大宗子弟,越年轻越要提防,因为一旦遇上了,起了争执,那位男子出手一定会不遗余力,法宝迭出,杀一位洞府境野修,会拿出杀一位金丹地仙的气力,根本不介意那点灵气消耗,至于与之敌对的野修,也就自然而然死得十分漂亮了,好似开花。

  与此同时,那本《小心集》也有应对之策,觉得自己真要死了,千万别硬着脖子撂狠话,应该赶紧跪地磕头,不是求那男子,而是求那男子身边的仙子开恩,磕头要响,喊那女菩萨的嗓门要大,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狄元封哪怕只是听过有关《小心集》的只言片语,依旧觉得这位姜前辈,真是洞悉人心,真知灼见。

  与三人一起行走在山间小径上。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天色,突然有些自嘲。

  相较于孑然一身的寻觅机缘,自己似乎还是更喜欢与人打交道。哪怕是与心怀叵测之辈相处,依旧会觉得习惯成自然了。

  但是对于这方广阔天地,反而从来敬畏又害怕,第一次走出骊珠洞天,便是如此心性,如今还是这般。

  不然以他如今的修为手段,何至于一定要与人结伴访山,才会觉得稍稍心安。

  这样不太好。

  不过只能慢慢改。

  其实关于这一点,许多年前陆台就看破且说破可,与陈平安有过一番语重心长的提醒。

  知道有些道理很好,却难以立即起而行之的,茫茫多的世人当中,何尝没有陈平安。

  陈平安如今除了沿着大渎,替陈灵均先走水一趟,自家修行当然不能耽误,跻身金身境,其实一直是这些年的当务之急。

  除此之外,打算多攒钱,买一两把恨剑山的仿造飞剑。

  在骸骨滩,陈平安从崇玄署杨凝性身上,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的。

  那个杨凝性恶念芥子化身的书生,就展露过一把恨剑山仿造飞剑,气势很足,很能吓唬人。

  当时就连对飞剑并不陌生的陈平安,都被蒙骗过去。

  那么只要初一十五炼化成功,虽非剑修的本命飞剑,却与太霞一脉的顾陌一般,可以将飞剑炼化为修士本命物,相当于多出两件攻伐法宝。

  如果再多出两把恨剑山的仿制飞剑,厮杀起来,敌人便有了更多的意外,更难防备。

  第一把,祭出恨剑山仿剑,再出初一。第三把再出仿剑,最后再出十五。

  想必对方的心路历程,应该会比较跌宕起伏。

  江湖险恶,山上风大,这类障眼法,当然是多多益善。

  ————

  众人脚下这条山间羊肠小道,弯弯曲曲。

  距离那处洞府,其实还有百余里山路要走。

  就在此时,黄师率先放缓脚步,狄元封随后停步,伸手按住刀柄。

  然后孙道人也意识到不对劲,定睛望去,远处有一座破败不堪的山野行亭,杂草丛生,显得十分突兀,还有一些树木被砍断的人为迹象。

  陈平安自然是最早一个感知行亭那边的异样。

  敢这么光明正大在夜中燃起篝火的,只会是谱牒仙师,而且来头不小。

  行亭那边走出一位魁梧汉子,陈平安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份。

  芙蕖国武将高陵。

  先前陈平安与那位填海真人一起垂钓,身披神人承露甲的高陵,气势汹汹持枪下船,被陈平安一掌推回了楼船之上。

  除了暂时没有披挂甘露甲的高陵,还有一位陌生武夫,气势还算可以。

  大概又是一位金身境吧。

  只不过不知是北亭国当地宗师,还是芙蕖国武夫,不过后者可能性相对较小,芙蕖国不大,沿途游历,观其地方风俗,有些重文抑武,应该武运有限。

  至于当时那位能够让高陵护驾的船头女子,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女修,后来在彩雀府桃花渡那边茶肆,陈平安与掌柜女子闲聊,得知芙蕖国有一位出身豪阀的女子,名为白璧,很小就被一座北俱芦洲的宗门收为嫡传弟子。陈平安估算一下离乡岁数,与那女子姿容和大致境界,当时乘坐楼船返乡的女子,应该正是水龙宗玉璞境宗主的关门弟子,白璧。

  然后陈平安问了一个比较令人尴尬的问题,“孙道长,咱们是直接走过行亭?”

  孙道长面无表情,不急不躁不言语,神仙气度。

  狄元封却有些头疼。

  陈平安转头望去,狄元封微微皱眉,那个背行囊的黄师却神色如常。

  陈平安心中了然。

  看来这位雷神宅孙老神仙,与“嘉佑国秦巨源”,似乎直到现在,还没能弄清楚,互为盟友的三人当中,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啊。

  这个黄师平时的呼吸吐纳,脚步轻重,都显示他只是一位五境纯粹武夫。

  只不过这种事情,陈平安还算行家里手,这一路行来,确定了对方也是一位故意压境的……同道中人。

  可惜闻道有先后,比起年纪不大、江湖却走很远的陈平安,这个黄师在长久的徒步途中,还是会流露出些蛛丝马迹。

  金身境。

  兴许还有可能不是那纸糊的第七境。

  真是辛苦这位宗师的平易近人了。

  至于自己,陈平安觉得身为三境练气士,如何平易近人都不过分。

  高陵和另外一位武夫宗师走出行亭,就站在那边,也不退回有火光摇曳的行亭内。

  于是陈平安就善解人意道:“孙道长,我觉得对方不是易于之辈,面相瞅着就不善,我们还是绕路吧?”

  孙道人如释重负,点头道:“我们修道之人,不作意气之争。”

  于是四人准备离开这条羊肠小道。

  不曾想那边走出一位风流倜傥的锦衣年轻人,腰间别有一支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笛,入冬时分,还手持一把并拢折扇,轻轻敲击手心,笑望向道路四人,“相逢是缘,何必着急赶路,不如来亭中一叙?”

  一看到那个腰别笛子的俊逸年轻人,陈平安就难免想起苍筠湖打过交道的何露,被黄钺城城主叶酣藏藏掖掖的高徒兼嫡子。何露曾经与那宝峒仙境的晏清,是享誉十数国版图的金童玉女。

  狄元封压低嗓音说道:“看模样,是北亭国最著名的那位小侯爷了。”

  北亭国雄毅侯独子詹晴,是一个出了名的风流子多情种,朝野上下,口碑毁誉参半。

  勾搭了北亭国的大家闺秀,就被一国士林大骂,笔伐口诛,若是勾引了别处水霄国或是芙蕖国的权贵女子,北亭国整座江湖便都要大声叫好。

  至于这位小侯爷本身,似乎从未有过涉足习武或是修行的传闻。

  这会儿无论孙道人与狄元封如何打量,也瞧不出对方底细,反正瞅着脚步轻浮,言语中气不足,多半是在那脂粉阵刮骨刀下乐在其中的王侯之家浪荡子。

  陈平安也没能看出这位北亭国小侯爷的深浅。

  那就更需要小心对待。

  那位小侯爷拉下脸,说道:“怎么,四位山上神仙,依仗身份修为,给脸不要脸?非要我跪地磕头求你们,才肯赏脸?”

  陈平安有些感慨,如果不是对方靠山够大,那么能够活到今天,一定是祖宗积德了。

  不过由此可见,水霄国云上城与彩雀府,确实算是厚道的山上门派。

  不然这两座门派的谱牒仙师,如果数百年来一直行事跋扈,哪有山头附近这些权贵公孙作威作福的份?早就吃过亏挨过打,夹尾巴乖乖做人了。最少也不该在一拨狭路相逢的陌生修士面前,如此强势,这都算在自己脑门上贴上“求死”二字了。

  孙道人与狄元封心声交流过后,打算还是绕路避让。

  如果这还会被对方追杀,无非是放开手脚,搏命厮杀一场,真当山泽野修是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

  就在此时,那座荒废无数年的破败行亭,走出一位身姿婀娜的年轻女修,身后跟着一位几乎没有呼吸气息的佝偻老人。

  女子瞥了那进退失据的道路四人一眼,与那位小侯爷笑道:“算了,一伙碰运气的野修而已,让他们过路便是。”

  詹晴点点头,与女子一起走回行亭,高陵与那侯府扈从也都让出道路。

  一行四人,这才继续赶路,经过行亭之时,孙道人只觉得背脊发凉。

  谁都目不转睛,不会多看一眼亭中光景。

  狄元封有些心情凝重,此行寻宝,这么个变数可不算小。

  等到四人走远,行亭之中,詹晴便又是另外一副面孔,手持枯枝,拨弄篝火,淡然道:“这些野修都不麻烦,麻烦的,还是云上城沈震泽的两位嫡传弟子,此次哪怕不是沈震泽亲自护道,也该有出动那位龙门境供奉。尤其是彩雀府那位掌律祖师武峮的脾气,一向不太好。说来说去,其实还是后续,要小心与这两个邻居交恶,不在洞府机缘本身。”

  女子嫣然笑道:“后续?我帮你走一趟彩雀府和云上城不就行了。”

  詹晴抬起头,无奈道:“白姐姐,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咱们山下,求的是长长久久的安稳日子,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然后詹晴微笑道:“不过等到白姐姐跻身地仙,又是两说,我就可以高枕无忧。”

  原来这位小侯爷年少时,便认识了上一次返乡的水龙宗白璧,芙蕖国皇帝陛下都要以礼相待的女修。

  此后双方一直书信往来。

  白璧此次对于洞府机缘,就像狄元封三人所猜测的,哪怕在芙蕖国境内,依旧兴致缺缺,只不过刚好是来见詹晴,才有这趟访山寻幽,也算是无形中当了这位北亭国小侯爷的护道人。詹晴亦是修道之人,而且师传相当不俗,不过他师父是一位性情乖张的野修元婴,詹晴早年能够成为此人弟子,其实历经劫难,当年也是给折腾得半死不活,硬生生熬过来的,期间艰辛,詹晴甘苦自知,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而白璧正是知晓此事,才会与一位世俗小国的侯爷之子,长久联系。

  不然当年看一个粉雕玉琢小娃儿的那点喜欢,早就在修道生涯之中烟消云散。

  后来靠着詹晴和白璧合力牵线搭桥,那位元婴野修才在水龙宗那边当了个挂名供奉。

  双方各取所需。

  白璧算是为祖师堂立了一功,还得了一件法宝赏赐。

  不过此次再见到詹晴,白璧还是有些别样欢喜。

  不曾想当年那个被抱在怀中的可爱稚童,已经如此俊俏了,在詹晴的死皮赖脸的纠缠后,她便答应对方,私底下有过一桩约定,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双双跻身金丹地仙,白璧便与他正式结为神仙道侣。如今詹晴还只是洞府境,但其实已算一等一的修道美玉。

  至于如今那些被詹晴金屋藏娇的凡俗女子,在白璧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十年一过,姿色衰减,三十年再过,白发苍苍。

  何况詹晴此人,道心坚定,对待所谓的人间佳丽,其实更多还是少年心性的玩闹,如那收藏大家收集字画珍玩,没什么两样。

  不过来年等到詹晴跻身龙门境,有望结为道侣,詹晴若是还敢不知轻重,处处留情,沾染红尘,就得小心道侣不成,反而变仇家了。

  所幸詹晴不是那种蠢人。

  白璧忍住不告诉他一个真相。

  那就是她当下其实已经跻身金丹,已经属于真正的山上得道之人。

  所以哪怕不依靠水龙宗弟子身份,没有任何元婴修士坐镇的云上城与彩雀府,都有理由去忌惮她几分。

  白璧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物,然后伸出手掌,那条青绿如玉雕而成的小鱼,便沿着手心爬到她手指之上,微微仰头,面朝詹晴。

  詹晴直觉敏锐,顿时悚然。

  白璧以手指轻轻弹击小鱼头颅,后者这才温驯趴下,白璧笑道:“这是我们水龙宗那座深潭独有的牛吼鱼,百年一遇,声如雷鸣,被小家伙面对面吼叫一声,威力不亚于承受地仙一击。是我刚刚得到的宗门赏赐,回头你我分别,再送给你。”

  詹晴神色不变,转头凝视着那位火光映照下的动人女子,轻声道:“很希望此生此世,牛吼鱼就这么一直留在白姐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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