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见状一怒,待要上前呵斥她们没礼貌,定睛一看,那到嘴边的话就不自觉的咽了下去:这三人恰是商在水领着她的使女春光和夏景。
半面都爬满了薜荔的院墙下,穿戴水色洒绣折枝曼荼罗窄袖上襦、系群青百褶裙儿,从装束到气宇无一不是号称榜样的身边的人们闺秀的商在水,手捏一把牙色团扇,扇下还系着一块碧色森森的玉蝉,蝉下再拖了两寸来长的绛色宫绦。这会,团扇要碰不碰的抵在下颔上,嘴角微勾,梨涡浅笑——陪衬着那一片白油油的薜荔,半点不消增进,临摹下来便是一副盛夏惊鸿一瞥的文静佳人图。
这位佳人现在做的事儿着实登不得风雅之堂,她是摆清晰心神专注的听着墙后传出来的话儿,压根是连掩盖都懒惰为之。
她这么一迟疑,商在水那边却也看到她了,毕竟是被商家老夫人根据天下佳表率的请求教导出来的人,就地被撞破了偷听,商在水却是如果无其事,脸都不曾红一下,就笑着上来呼喊:“贺姑姑来寻瑶儿吗?”
贺氏自也不会没眼色的去问商在水刚刚在听什么,忙赶前几步辇儿了礼,赔笑道:“是呢,刚刚听小使女说了些事儿,过来探一探。表小姐也是来寻大小姐的吗?现在未便进去?”这便是故意为商在水个台阶下了。
商在水举起团扇略掩了嘴,带着笑意道:“我恰好路过罢了,听着瑶儿在里头说话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呢,倒没想着进去打搅。”
又道,“姑姑来寻瑶儿吗?我就先回鸣瑟居去了,今儿个的琴还没练呢!”说着就施施然的带着使女走了开去,利落,毫无局促尴尬之态。
贺氏扭头望了眼她自始自终都从容不迫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就替自己奉养的诸瑶儿对商在水倾慕嫉妒恨,暗想:“大小姐如果能养这么一身气宇,何愁以后入不了庄夫人的眼?”
殊不晓得她心目中慎重高雅、雍容摩登、极具身边的人们之风又镇得住排场的商在水,才离了她视野,就被心腹使女春光作弄:“贺姑姑还没说什么呢,小姐就这么一败涂地了,周密诸小姐晓得后,更加笑话小姐。”
一派慎重正经的商在水浩气凛然道:“什么一败涂地,我往日教你们读书都念到哪儿去了?这最多叫顺势而退!”
“也不是什么紧急话,小姐要听,何不进去听?在外头站着,也难怪贺姑姑见了迟疑。”夏景平居话未几,这回却开了口,语气里吐露出诉苦,“传了出去总归不是好名声!”
“好名声有什么好?花团锦簇的被捧成天作之合抬进宫里去?”商在水顿时黑了脸,哄笑着道,“这几十年来,长乐宫是人住的吗?我巴不得声名扫地了也好于进未央殿里去被作践死!”
“……”两名心腹使女对望一眼,都理智的不出声了——商在水现在企望着皇后、太子失势,自己好乘隙排除婚约已经企望到了近乎走火入魔的地步,转着三两个弯都未必能搭上这门婚事的话题她都能遐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