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凤一摸炕儿冰凉的,就去屋外找草烧炕,杨富宝把被子铺了后,无精打采地抽烟。脸色冷冷的,干瘦的脸皮,紧紧的象凛然的铁青色……等烧暖乎了,钻进被窝,两人身如烙饼,辗转反侧,唉声叹气,满脑的“故国不堪回首”的惭愧心境……
王进凤睡了一时,打个激冷醒了,听到身边的杨福宝呜咽的哭声……先是一惊,后来心想让他哭吧,哭完了好受些……转身又迷糊过去了……
不知多时醒了,抬头看窗,窗外放亮了……只是不见身边的杨福宝……
王进凤蹊跷,屋里找遍又去屋外找……东方初现鱼肚白,头顶是柔和的葱蓝,清冽的空气中,凉风习习,一阵喳喳呖呖的鸟叫,彻底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朝屋后的土坝子望去,从河里漂浮的水汽,凝在半空,象是乳白的丝纱,翠色如滴的林子里,一群鸦鹊振羽乱噪,甚是尖哓……
他环顾四外,没有不寻常之处。猛然间想到不妙,撒腿往林子跑去……刚挨近林边儿,便目瞪口呆——一棵歪脖子老松树上吊着一个人,四外群鹊振膈羽飞……大概人还没死,鸦鹊欲啄未啄,未啄又不舍弃,不断围着那树、那人惊恐地尖唳。
王进凤不敢耽搁,急忙跑回屋内找来镰刀——他一手握拳顶住那人的屁股眼,一手挥镰渐渐割断绳子,慢慢放下杨福宝……他大声呼唤:
“老杨,你干什么,输得起立得直……活着比钱重要……你犯什么混……你犯浑害了一大家子……一辈子谁知道谁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不管多大的风浪你还不得扛吗……你醒醒啊,今年到年底说不上能捞回来呢……”
不管他怎么喊,嗓子都哑了,杨福宝就象条死鱼一动不动,面色灰黄,预感不详……
原来心眼窄巴的杨富宝,躺在炕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那笔巨款老在眼前晃悠,烙在脑子里,怎么也赶不走,变幻出多种多样的脸谱,十分害怕……心头紧紧被东西堵着,头胀脑昏……年迈的老父老母,体弱多病……任劳任怨的妻子,跟着自己风来雨去……孩子……更不敢面对无辜纯真的眼睛……再后来没有妻孥,只有黑洞洞渺茫一片……他向黑洞洞的北坝走去……找到一颗歪脖子老松树……恍惚中好像是天真的童年,曾经爬到这上面,玩的很开心,爬上蹿下……从来没打过秋千,荡来荡去的滋味肯定飘逸美妙,飘向空中的感觉,一定是新颖的……他系好了绳子扣,两手分别搂着树杈,一用力,身子离地;再用力,身子悬空,把头套了进去……人生无处不是游戏……一松手,突然心门一闭,呼吸咯噔窒息;陡然间反悔——想喊一声糟了——奇怪没喊出声音,原来压根喊不出来声音……后悔要下来,表现出来的只是双腿勉强地抖了一两下,完全身不由己;半点力气都找不到,只能干瞪着眼,垂垂地挂在空中,将口腔里仅有的气息逼了出来;全身象一条晾晒的干鱼,很轻地,静静地,挂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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