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象从山顶光滑发白的花岗石上,潺潺流下的苦水。
美丽的长眼睛,眼珠迟滞,呆向西屋……
她隐约记得西屋一条蛇皮袋子里,放了根指头粗的尼龙绳子——在院子闲置,她嫌风吹日晒而收起的;没想到,派上今天的用场——是巧合还是有意?上帝为之,还是“苍天饶过谁”的报应之举……门框子那儿没有栓绳子的眼——可以用鎯头将木框上的填充物砸掉,肯定会打个洞,栓绳子的洞,死亡之洞,结束的句号!
她舔一下干枯的嘴唇。
唇膏、眉笔、胭脂、润肤霜等都在化妆盒里……她转动身子,面向墙上的穿衣镜。
如同一具木偶,形不吊影,槁面心灰……
没有心思。脸能妆,妆不了灵魂!
影子模糊,泪水狼藉……
从记事到现在,她开心的时光不是没有……为什么不能一直开心下去呢?它擦一把泪,看着镜子,镜子不会有答案。专注心,她又一次扪心自问?
在付出沉重代价的今天,她多么想回到从前简单平静的生活中去;简单、平静,虽然简陋却稳定牢固,就像遍地小草,尽管平淡无奇,但就算刮再大的风,也摧折不了它;不担惊受怕,深夜不会被噩梦惊醒,心境如水,只有劳作付出与理所当然的回馈。
眼下,简单平静离自己多远?
茫茫无边,遥遥无期?
她打个激灵,身体晃了——真的有人把她往欲望的深渊推了把,以后便欲望使然来到深渊边,不幸失足。
她转过身,把头发揪散了……她呜咽地扑向西屋,解开那条袋子,把尼龙绳拎了出来……正好绳子的两端系死了,她扑向门框……掩面哭泣,双拳捣着墙壁,呜咽着……她恨自己,厌恶自己……
泪啊,流吧;苦啊,吼吧!,欲望啊,死!死!死吧……还有男人,虚情的、假意的、吃小亏占便宜的、阳奉阴违的,统统滚吧!去死吧,死得越远越好……暴风骤雨,能把满身的泥浆冲刷干净,经过喘息再次上路……可能吗?可能……垮掉或死去,都无声无息,在昏梦中告别世间万物;没有痛苦与挣扎,没有纷乱与煎熬,没有牵挂与沉浮;只有腐尸一堆,供蝇蛆蟻鼠饕餮,臭气熏天……站起来吧,尽管痛苦与挣扎,煎熬与无望交织,但是机会一线,希望尚存……萌芽再小,却能长出绿荫大树;小草再弱,却能碧色连天……不为别人而为自己,不为自己而为妈妈、为女儿也要正直地活着!
明天,统统为了全新的明天……
她将粘在脸上的乱发捋在脑后,发问:
“死亡,难道只属于弱者?属于女人?
“女人背后的推手是谁?不正是道貌岸然,想入非非,蠢蠢欲动的小人吗?”
贼心豹胆者有之,狼心兔胆有之,一走了之无所谓有之……洋洋得意呈好汉的都是他们!而泪水只属于女人?这就是世道?这就是人心?可悲,可鄙,失公平!
多少女子因为热情,被好色之徒乘之,花言巧语,阿谀奉承,拨云撩雨,动手动脚……女人往往羞于颜面,怯于翻脸,骂不开口,打不是对手,愈是被卑鄙男人利用,施以强梁,在可怜的柔弱中,犹豫中,纠结中,失去了宝贵东西……得到的是周章失措和良心的煎熬。白天惊吓,晚上梦魇。色徒,却把酒临风,洋洋诉诸众人,博得哄笑。听者回到家中,又复述女人听。一时的快意,带来话后的街谈巷议。被非议的女人倒霉沮丧,抬不起头,也给丈夫带来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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