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从来不怕不是善茬子的人,下的了狠手不怕,只要心眼正,手段……也只是手段。因此,她把她下身的病给治好了,她教她医术,治病救人,医者仁心……救一个人,就是对她自己的一次救赎。虽说杀了那人没错,但心里当真就一点毛病没留下。有些伤痕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可救人,帮人解除病痛,却能一点一点抚平那点过去留下来的痕迹。但对于其他的,她一句都没提。这个世道,于女人而言,太艰难了。因着那事,她是见了男人就害怕……这辈子,也不想成亲。那她就得有本事自己养活自己,且得有本事保护自己。因此,很多东西,林雨桐教的隐晦,但她还是悟到了了。
如今教的很慢,只因她识字量太少,好些都是现学才现认字。
如今,久儿跟璇姐儿住着,最基本的认字上,璇姐儿就能抽空教她。久儿也把璇姐儿护的很好,出来的穿戴,从来没有不妥当过。之前去三房的院子找琳姐儿玩,结果碰上了两个姨娘……这两是粗人,上来本像是示好,见了璇姐儿就想摸摸手,看凉不凉。可久儿直接就把人给拦了,不多话,眼神却是冷的。
吓的两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嘀咕了两声就退开了。因此反倒是得了孙氏的眼,过来跟林雨桐说,别看教的时间不长,可这些丫头是鼎鼎懂礼数的。
她那边还是那俩姨娘伺候,洗衣服做饭的,但这俩人,是那么容易叫人指派的?
那做的饭,不是夹生的,就是闲了淡了,偏偏只给孙氏的那一碗是这样的。不管是三爷吃的,还是两孩子吃的,都是正常做出来的。虽不能跟大厨比吧,但家常的口味,还算不错。三爷很满意。
吃的还算顺口,穿的不甚讲究刺绣等工夫吧,但也厚厚实实的暖和。进门就是热汤热饭,晚上泡脚按摩,伺候的亭亭当当的。一家子坐在一块吃饭,只孙氏一会子‘呸’一口,把三爷给气坏了。只看两孩子吃的,就知道饭菜没那么难以下咽。他说了孙氏两句,孙氏直接就把碗往三爷手里递,“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尝尝。”
结果还没等三爷接了,人家妾室抢着接,然后孙氏一生气,要将那两只爪子拍走……这下完蛋,证据没有了,碗都给摔了。
三爷越发觉得孙氏磋磨人,人家跑到两姨娘屋里吃饭去了。这两人也有分寸,给俩孩子吃的喝的,从来不敢马虎……只孙氏是热一顿冷一顿的……路过的时候,总能听到里面的叫骂声。但住着的,中间还隔着一片呢,是听不见的。林雨桐觉得挺好,至少私密性好了很多。
夜里了,四爷和林雨桐这边的灯一灭,一般就都该睡了。
金双跟钱婆子把院子里检查了一遍,然后也将门给关起来,哈着手在窗外喊久儿,“你伺候姐儿赶紧睡,你要看书,上书房炕上去。”
久儿应着,璇姐儿却不让,“那边没那么暖和。”她朝外喊,“双儿姐,我放下帐子就行,叫久儿在这边看吧,不打搅我。”
金双无奈,“睡着了小心着灯火。”回去被窝还是热的,这脱了也就躺下了。
好半晌,就听金舞道:“二姐,我今儿去给老太太送蒸糕,见了大房的那几个了……”
是说一天进来却被大房挑走的。
金双‘嗯’了一声,“怎么了?”
金舞低声道:“周家的那个红儿姑娘,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白面皮的那个……”
嗯!
金双知道,她家是有十来亩地,家里姐妹好几个,只有一个弟弟才会走,“怎么了?”
金舞便道:“她说她得裹脚……”
现在说的裹脚不是把脚折的变形,而是用布将脚缠紧,一定得瞧着细小可爱。大户人家也有那么给脚缠起来的,但养舞姬一般都是用塑性的木屐跟脚绑在一起,木屐比较薄,不影响穿鞋,时间长了,脚就会跟着木屐的形状,变成好看的弓形。但走路疼不疼的,只有自己知道。
金双没说话,等着金舞往下说。
金舞轻声道:“周红儿是跟我炫耀呢……说是大奶奶说,将来给她们找个好归宿……二姐,这是说嫁人要嫁当官的人家吗?”
金伞直接‘啐’了一口,“当官人家什么样的娘子找不到,非找她那样的。她跟咱们还不一样,咱们在家里,是自由的。虽说得干活吧,但爹娘和少爷姑娘都还没闲着呢,咱们干点活,不应当呀?家里又没谁拘着咱们……想认字了,问谁给给教。想写字了,自去拿笔墨纸砚,活不干都行,只管去写去。或是累了,大白天躺着去,爹娘或是谁可说过一句?稍微打个喷嚏有点着凉,第二天娘就叫久儿把丸药送来了。你问问周红儿去,别打量谁不知道,她在她家,她亲爹娘对她都没这样。饭做不好了要骂,稍微不顺心的一样不是打就是骂。咱们饿了随时去找吃的,她们行吗?别说她们了,就是去山下看看,谁家的粮食是可着这么吃的?她周红儿除了炫耀以后,她还能炫耀啥?上大户人家?上大户人家就跟三房的两个姨娘一样,人家坐着她得站着,生死都不由人。那有什么可炫耀的……要是我,我宁肯嫁一户殷实的庄户人家……由着我自己过日子的……也不去享她说的那个福……”
这话一说,当时谁也没说话,屋里的灯也吹了,各自躲在自己的被子里,良久,才没有再频繁翻身的声音了。
等几个姑娘这都睡了,琨哥儿才合上书,穿了大氅出去,金逸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两人谁也没说话,将院子里里外外的再看了一遍。
金麒和金世遗两人住一屋,晚上这个点,且不得睡呢。两人熬夜背书看书,为了不打搅别人,两人一起住的。
晚上巡视,两人必要上这俩的屋子看一眼,吃的喝的炭火都有,检查一遍门窗,再叮嘱几句这才出去。
巡视完了,就不用操心了。夜里也没有妨碍,一般是子时那俩夜读书的才打算睡,可这个点,结巴都已经准备起身了。他是天一擦黑,关了门就睡的。这个点金嗣不睡,一直守着听外面的动静,也看几页书,写几个字。等结巴起身了,他才去睡。结巴睡觉的时间也不短,如今天黑才下午五点多。从这个点睡下去到夜里十二点,这也六个多小时了。睡是足够能睡饱的。白天活干完了,靠在炉子边想眯一觉也没人拦着。
所以,这院子里是昼夜都有人醒着,竖着耳朵听着的。
但作为主家,琨哥儿要是不重视,那别人就更不会重视。他这般雷打不动,那下面的人心就一直是提着的。
两人巡视完,各自回屋。
琨哥儿回房的时候,白氏还没睡,手里拿着针线正忙活呢,“不是叫你早点歇着吗?”
每天晚上巡视回来,她都在灯下干活。他以为是给孩子做的,想着明儿不行叫管家请两个村里的嫂子婶子过来,帮着做起来给点钱,管两顿饭的事。
可拿起来一看,竟不是,是一双颇为鲜亮的绣鞋。这鞋子细巧,也小一些。这不是白氏自己的,她的脚有多大他很清楚。也不是自家娘的,娘是能跃马扬鞭的人,又打小习武,脚板可不小。璇姐儿?更不是!这丫头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水红的颜色了。
他就问说:“是给琳姐儿的?”琳姐儿只比自己小几个月,实际年龄却比白氏还要大一点,没道理给隔着房头的小姑子做鞋。
白氏面色一红,“不是……是给大嫂的。”
大嫂?
姚氏?
琨哥儿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一句话也没说,扭身就睡去了。
白氏站起来,想说点什么,那边却背过身子不肯搭理。她咬着唇……这是新婚至今,从来没有过的事。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一家子都看得出来,这小两口的情况不对。
儿子媳妇闹矛盾,婆婆装聋作哑就好。这种事是往往以插手就更坏事,她忙她的去了,今儿得待客呀。只叫白氏在屋里却歇着,啥也别干。
那边四爷却叫了儿子去书房,“怎么回事?”
琨哥儿没法跟亲爹说呀,他只问道:“您前儿不是还说,忙过舅舅的事,得亲自去接一趟姑太太。要不……儿子去吧?”
孩子不想说,那四爷也先不问。只道:“你去老太太那儿,就说明儿我打算去接姑太太,问老太太有什么话要带的……另外告诉金一钱,他得跟着去。”
琨哥儿应了一声就要走,四爷又给叫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越长越古板了?”
没有啊!
琨哥儿坐回去,一板一眼的,“爹,儿子也要当爹了。”当爹了,还能再不稳重吗?这是稳重,不是古板。
“还知道你要当爹了?知道要当爹了,不心疼心疼孩子娘呀?”四爷就说他,“你媳妇有什么不对,你教她。动不动就甩脸子,你当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呀?不说能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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