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谁惹咱们三姑娘了?”琼姐儿掀了帘子进来,“我才去安排点事,这怎么就闹起来了?”
说着,就拉金双几个手,“是妹妹们吧。娘写信都说了的。”她朝后伸手,就有丫头递过来一个又一个匣子,里面是首饰。簪子耳坠镯子玉佩。
“这个是给双妹妹的……”首饰上都是成双成队的蝴蝶,很是精致。准备的也用心。
金双慌忙摆手,“大姑奶奶,这太贵重了,不敢收的。”
“当得!当得!这一年,幸亏有你们服侍在爹娘左右。说致谢的话,那是白瞎了妹妹们的孝心,但这东西却是我们姐妹的情分。”
话都这么说了,只得收了。
给每个准备的都用心,各人的又都不一样,并没有亲疏远近。
高平家的就摆手,叫站在门边的丫头们出去了,但各自的心里多少都有数了……这还真就是不知道哪里的野丫头,有这样的造化。
琼姐儿就到:“跨院地方大,房舍也多。叫几个妹妹跟以前一样,还跟璇儿住着。这回,我专在外面买了几个丫头……”说着,就掏出身契,放到金双她们手里,“身边没个人,也不像样。”
金双越发的惶恐,跟来是想跟以前一样,伺候在爹妈身边的,谁知道却平白抛费了这么多。
金双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错了。压根就不敢坚持留下来。
璇姐儿却高兴了,拉着几个人,“走走走,看咱们的屋子去。”
可林雨桐没能歇着呀,外面递帖子的特别多。但都比较懂事,说了,知道你们现在忙,等不忙了,咱们再说话。
林雨桐再不济也得回人家,说好啊!等忙完了,我家设宴,一定给你们下帖子。
然后一家子,忙忙叨叨的,吃了一顿团圆饭,这才都歇下来了。一路上再是慢,再是住的好,但到底是在路上。出门一两天回来都累的得缓好几天,这在路上走了一个月,身上的劲儿都散了。
四爷回来也晚了,一身的酒气。
回来先问绥姐儿呢,绥姐儿跟着奶娘,文岚儿一直就守在奶娘边上,她也不往人前凑,只顾着谁都顾不上的绥姐儿。一点岔子都没出,林雨桐心里都是安稳的。
好好泡了澡,林雨桐得先问:“回了京城,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有!没有明显的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好。
累了,挨着四爷林雨桐就有点迷迷糊糊的想睡。猛地听见四爷问说:“你说,我们有没有自以为是过?”
什么意思?
林雨桐翻了个身,“我自以为是的时候多,你不多。”
别老吹嘘我,吹的我都快习惯了。
他倒腾的睡到桐桐这边,又跟她脸对脸,然后捏她的鼻子,“佞臣!”
林雨桐累成狗了,好容易在这深宅大院里,安安心心的睡个安稳觉,“别闹。”她又翻身翻过来,背对四爷,“睡吧!不累呀?”
四爷这会子翻到里面了,想想桐桐不习惯睡外面,但又一直有靠着他的习惯。半夜里挨不住人能一直往过靠。顺着一个方向靠习惯了,猛地换个方向,她再给摔下去。算了,他又从桐桐身上翻过去,挡在她的外面。
林雨桐都没脾气了,这被窝里能有多少热乎气?人睡的好好的,你从我身上翻过来倒过去的,她以为他精力旺盛,不得不睁开眼,“明早吧……早上状态好……”
四爷算了算,哪怕在路上,也没空了她呀。三天前在驿站还折腾了半宿呢!
想完了,又不由的就想笑,“跟你说正事呢?”
林雨桐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再听听外面呼呼呼的风声,“换个地方睡不着吗?”
你在我就睡的着。不是这个事!“我就是问你,说良心话,我有没有自以为是的时候?”
这怎么还开始反思起自己了?
这一日三省吾身的毛病,他当年也没有过呀。错了那一直是别人的错,怎么可能是四爷的错。大部分坏事不用问都是八爷干的,关爷什么事?大部分的蠢事都是十四干的,跟爷有什么想干。
怎么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添了这个毛病了。
一日三省吾身呀!林雨桐挠头,“没有啊!我真没有觉得咱们自以为是呀。”
这就是问题了。
这就证明连你也添了自以为是的毛病了。不光添了这毛病,更要命的是咱还不自知。
当然了,这话四爷心里就罢了,不能说的。说出来就惹炸毛了。他特诚恳的说,“那是你觉得我好!”
“那当然,你最好!天皇老子也比不上。”她一脸的自得。
天皇老子:……他一小小的紫微星,人间帝王而已,焉能跟本君相提并论。本君好不好,那得问王母娘娘。你……一介凡夫俗子……懂个P!
当然了,以上纯属四爷脑补。
脑子里活动很丰富,心里却还是很受用这一介凡夫俗子的吹捧外加表白。
享受完了,就换了个姿势,头枕着胳膊眼神放空的看着帐子顶,“你说,一个知晓未来的穿越者,带给这个时空的,一定都是好处吗?”
不全是吧!
社会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需要逐步的成熟。这个成熟是指方方面面的。
这个话四爷认可,“我是问……咱有过出格的地方吗?”
应该是有的吧。
你认为没有,未必别人也认为没有?
四爷就道:“这个别人是谁?你也认为有个神秘的像是神明一样存在的‘他’,是吧?问题是,咱们跟这个他某些看法不可能完全一致。咱们认为没问题的问题,在他那里也许就觉得是个问题。虽然……他的有些想法未必是对的,咱们未必是错的。但现在……咱们却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如果真有这个他……那一定是他强,咱们弱。所以,那块石头就是个限制。若是咱们做事出格了,咱们的神魂未必不会受损。受损多了……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过去……一点一点,抹去的或许先是我们的记忆,然后再是我们本身……”
可怎么才算是不出格?
有标准吗?
没有!
“顺着他来吗?”林雨桐皱眉,总觉得这种感觉很古怪。人要是不能的随意洒脱,便是活万年到永生不老,意义又在哪里?
四爷就笑,笑里带着几分嘲讽,“顺着他?”做梦!“不过……若真是这样,咱们还是需要点策略的。”他的语气甚至变的亢奋起来,像是又重新找到了对手一样,他附在桐桐的耳边,低声道:“他在威慑咱们,恐吓咱们……若是不乖觉,那玩意就能给咱们沉重的一击来警告咱们……你想想这辈子,自打咱们来了,金家就被发配。一件事一件事,鬼使神差的,都往一块凑。叫咱们的发现了那块石头,然后发现了金家许多的隐秘事……”
这……像不像是一场摆在眼前的试探。
帝王路,顺着金匡和金仲威,以及趁着边关的不稳,真的走不到顶峰吗?
能的!
如果这是那个他设置的第一波坑,那四爷其实已经跳过去了。他并没有帝王的执念,这是真的。不管谁当权,只有没有横征暴敛,百姓日子依旧可以过,有什么非要抢那把椅子的必要呢?
就听四爷又道:“我把这种试探,叫做观其行!”
第一波算是过关了。
林雨桐又问:“还有第二波?”
“第二波,观其心!”四爷看眯眼,“审视一个人的帝王心。”
可人心都难测,更何况是测帝王心?
再说了,帝王心是什么?你说四爷的心是帝王心还是匹夫心?
胸怀天下,难道只有帝王能有此心?
那还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话呢!
所以,要真是这样,那就太扯了!
四爷就说:“他想测,我就叫他测?”说完又摇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我还真叫他测^”
然后呢?
然后?四爷就笑,像是个做了什么有趣游戏的孩子,嘴上却只道:“鬼知道呢!”
这是卖关子。
林雨桐不扫他的兴致,听他继续往下白话,“你知道当年二哥当太子的时候,那种感觉吗?”他的手在空里比划着,“那就是一种……你怎么都跨越不过的高山……连皇孙们说起皇阿玛和太子,也敬畏的如同面对神明……可是后来呢?”
高山可以跨过去,神祇也有只能做雕塑牌位的一天。四爷一路忍者,一路冲着,然后他赢了。
就听四爷道:“如今……差不多就是那个道理吧。咱们来做个假设……假设咱们两个作为意外的闯入者,进入了一个咱们都不知道的领域。这个领域也有高高在上的王……刚开始,我们俩就如同两个蝼蚁,在艰难而行。后来,这俩蝼蚁一步步变的不一样了……积攒下的功德,足以叫人侧目……这个时候,这个王……记着,他是个王,你不要将他想成一个公正无私的神明,你只将他当做一个王。一个帝王!一个帝王……下面若是有两个这样的臣子,怎么办呢?”
第一,得叫他们听话。
第二,还是叫他们听话。
若是不听话,那会收拾你到听话为止。
就跟武则天驯马的道理是一样的,先是铁鞭,再是铁锤,最后就是匕首。
这个镇龙石,就是已经举起来的铁鞭,要是不听,估计是会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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