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岳将王恕请入自己的值房之中,立即从一边拿出一叠文书过来,递给了王恕。
王恕拿来一看,写在第一列的不是别的,就是徐申春。
王恕也不说话,只是细细的向下面看下去。
从徐申春开始,大概有几十名大商人,最少家产在百万两上下。对他们的发家史都是有些描述的。
王恕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怎么说?如果细细说来,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触犯国法的。
王恕看过一遍,将这文书放下来,说道:“这东西哪里来的?”王恕不是傻子,他一眼就看的出来,这些东西,不是少府就能收集起来的。
汪岳说道:“大人明鉴万里,这是从锦衣卫与东厂拿来的一些东西,与我们少府银行的一些文档合并在一起的。”
王恕说道:“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汪岳拿出来这些东西,在王恕看来,就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就是要搞这些人的。
王恕心中却不大情愿。
他并不是想包庇这些商人,而是知道,不能这样做。
王恕虽然清正,到处都有青天之名,可谓一身正气,但他并不是那种将道德视为金科玉律的人。王恕虽然没有调查,但用脚趾头都能想清楚,这么体量的商人,决计抓起来之后,影响到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
真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江南是要出问题的。
倒是还是王恕来负责。
汪岳说道:“这不是陛下的意思,只是陛下向来爱民如子,而且百姓手中又能征收到多少钱,即便是江南富庶,从小民手中收上来一两银子,都是要他们的命,所以商税想要收上来,并且收的多,就要从这些不会为银子拼命的人身上下刀子。”
汪岳曾经就是商人。
但是他而今成为朝廷命官,汪家子弟有经商才能的不少被提携到少府体系之中,未必是少府银行之中。
反正少府之中很缺少这种经过锤炼的商业人才。
另外的一些子弟,要么读书,要么进入武学之中,不敢说多有出息,总体上来说,却是都有前程。
汪家彻底从徽州一商人家族,变成了官宦人家。
所以,朝廷给他的够多,对他曾经的生意伙伴,故旧亲朋下手,他是一点也没有伤心的地方,甚至真因为了解,抵刀子,才是又狠又毒。
王恕听了汪岳这一句话,这才正眼看汪岳了。他之前觉得汪岳不过是陛下的聚敛之臣,而今听汪岳所言,的确却是很有道理,正合王恕之心。
这些年大明各处都有天灾。
很多地方灾民,都愿意为一斗米拼一个你死我活,盖因这一斗米,就决定了谁死谁活。
即便江南富庶,但是各地底层百姓手中也是没有钱的,所以从他们手中征税,决计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
一不小心,双手沾满鲜血。
但是从这些家财万贯的人手中征税,即便一个人征收一万两,这些人最多抱怨几句,是决计不敢与朝廷拼命的。
仅仅是这样一个假设,就能从江南征收出来几十万两。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王恕语气之中带了几分缓和,说道:“汪大人,专卖之法,你已经知道了吧。”
汪岳说道:“下官知道知道了。”
王恕说道:“你对这一件事情怎么看?”
汪岳说道:“首辅大人,自然是明鉴万里,此法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有一愚之得,却请大人鉴赏。”
王恕说道:“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汪岳身体向前微微倾斜,说道:“大人,以为这些税,不由官府征收,而令少府银行征收如何?”
王恕听了,微微皱眉,片刻之间,眉头又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