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过后,龙子玥惨白着一张脸回到鳯停阁,手上却不见他打算亲自前去取回来的狐狸裘。安珞见他神色有异,料想情况似乎是不太对劲儿,于是抬眸问道:「怎麽了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啊。发生什麽事了?」
「我.......,我没事.......」他悽惶惶说着,双眸已幽深不见底。
「你的心神好像不太好?让太医来看看。」她握住他的手,心中又是一惊,「啊,手怎麽会这般冰冷啊,得拿小炉过来暖暖手,别冻坏了!」说着,随即遣人去取手炉过来。
他冷然的看着她逼真的演出。
她对他不是真心的.......,为什麽宗轩总能说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而他却像个傻瓜一样被蒙骗着,连事实也看不清。
没想到这麽多年来的恩爱、两相缱绻,居然全都是在作戏,在得知事实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已不再痛彻心扉,反而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心灰意冷,看着她对他虚假的关心便觉得讽刺。
他不自觉的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眸光掠过亭下搜寻着儿子的身影……,那个已然成为他此生唯一的羁绊,却倏地立起怒道:「他在餵我儿子吃什麽?」
安珞抬眼望去,发现安瑄正在餵璘儿吃饼,心中疑惑不解的说:「是桂花糕,刚刚才从我这边拿过去的,一块桂花糕他们甥舅俩分着吃呢。」
龙子玥却是撇下她,快速的步下台阶,走到儿子跟前蹲下来,提起袖子仔细的替他擦掉嘴旁的饼屑。
安瑄见他匆匆下来,料想姐夫不会再让璘儿玩了便迳自跑回亭上姐姐那处去吃糕饼。
「饼别吃太多,饭会吃不下,要多吃米饭,我的璘儿才会长大啊。」他细细交代着。
璘儿点点头却伸出白胖胖的小手,替父亲抺抺眼泪,「父王,你怎麽哭了?」。
「父王没有哭,是刚刚在屋裡被炉子给薰的,吾儿啊,父王带你去项城好不好?咱们父子俩人离开皇宫到项城裡去过生活,那裡有山有水,物资丰饶,日子不会过的比皇宫还差,甚至比宫裡还更好……」
「把娘也一起带去,咱们三个人在一块儿。」璘儿眨着圆滚滚的双眸,天真的说着。
他将儿子紧紧搂进怀裡,悲痛的说:「你娘不必跟去.......,就咱们两个,儿子啊这世界上你有父王,父王有你就够了,咱父子俩相依为命,拥有彼此。」
「可是,璘儿会想娘啊!」
「璘儿有了父王就不会想娘了,在项城裡快快活活的过日子,父王带你去钓鱼、打猎,等你再长大一些,父王要亲自替你戴上帝冠,以龙氏的身份号召天下,直接在项城登基为帝,这一生别回皇宫了,父王不喜欢这裡,项城便是我们父子的堡垒,我们的新皇宫啊。」
「那麽娘呢?娘在皇宫裡,璘儿去项城会看不到她,璘儿会想娘。」璘儿稚声稚气的说着。
「傻儿子.......」他心疼的抚着儿子稚嫩的双颊,内心的痛楚却无法告诉他,只淡淡一笑,「你跟父王真像,父王很开心,无论如何父王都会保护你……」
她对他不是真心,那麽她对他的儿子也会是真心吗?
他们父子俩是如此相像,她不会真心爱着替他生下来的孩子。
当初她迫不得已离开心爱的男人嫁给他。她对他本来就不是真情,再加上她对哥哥被害死的怨怼,她有多麽的痛恨他、讨厌他.......
他伤心的端详着脸蛋与他极为相似的幼子,他该怎麽告诉这个幼小的儿子,他们父子只不过是她确保龙金氏利益的工具。
这麽小的孩子怎会懂得什麽叫做「虚情假意」?尤其对方又是自己的生母,他该怎麽承受这种残忍?
现在带他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他还小久了便会忘记自己的亲娘了。
而他被她所刺伤,那颗滴血的心久了伤口也会癒合。
「走吧!」他起身牵着儿子白白胖胖的小手。
「我们要去那裡?」他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的迷茫。
「去爹的地方,今晚咱们父子在崇华殿一起睡,明天一大早便啓程到项城去。」他对着儿子笑道。
今生,他只要有这个孩子便已足够。
璘儿似懂非懂的转过头看着鳯停阁上的亲娘,眯着眼笑道:「那麽璘儿先跟父王走,明天再来接娘.......」
天空纷纷飘起了片片雪花在空气中姿意的轻舞着,带来了一阵阵袭人的寒意。
*
当晚龙承璘突然感染风寒,高烧不退。
他小小的身躯如同火碳般滚烫着,粉扑扑的脸庞因为发烧而变得红通通,痛楚让他的小脸总是紧皱着眉头,虽然喝了药昏睡了,醒来时却在床榻上低低鸣咽着。
稚龄的他年幼体弱,突然高烧不退,群医在崇华殿严阵以待。
璘太子病重,安珞急着赶往崇华殿见儿子,才刚走到殿门口,月池拿着斗篷追出来,「陛下,先披着再出去吧,外面天冷别跟着病倒了。」
她替主子繫上斗篷,一抬头却见琥珀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还差点儿跌了一跤,见到她们居然也不行礼竟是急呼呼的掩上门扉,慌慌张张的说:「陛下,快!快逃啊,殿下拿着剑过来了.......,他要杀了妳啊!」
「妳在说些什麽?亲王要杀陛下?!」月池听了又惊又惧,深怕是琥珀说错了。
一路急奔过来尚气喘吁吁的琥珀嚥了口水,用力的点点头,急急说道:「真确无误,亲王拿着凌霄剑正杀气腾腾的赶过来,快来不及了,陛下,快!快逃啊!」
「璘太子病重,他又发疯了吗?」月池禁不住嗔道。
安珞心裡却感到无比的震惊与恐惧,莫非璘儿他.......
她的孩子又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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