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分明是我的债主,隔三差十上门讨债一次,听得个没有钱还他的结果,便气急败坏地一再唾骂一再侮辱,说我没有心,说我不知感恩,说我白眼狼白白养了这么大,说我怎么不去死了,我的存在根本就是脏了他的眼。我似是从没有听过如此恶毒的话——儿时他说他责骂,我跑得远远的我找自己的小伙伴消遣时光;读初中时他隔着电话辱骂我躲在门框后不住的哭;读高一时他当着室友的面责骂,我看着碎了一地的头饰,那方佛是我碎了的青春的梦。十六岁时住校,不再受着破落的家庭影响,一恍七年,在我他乡生了一场大病的当尔我还是念起了家的温暖。
当是一次次忍受就忍得过吗?原本破碎了的东西粘好了拿到他面前,他就生了反思之心不会再摔碎了么?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这种忍耐本身就是一种错误,在现在的自己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母亲。炒菜盐放多了,砸了锅碗倒了饭菜一边辱骂一边要她重做,烧水水添得十分满因为烧开而溢出茶壶了,拳打脚踢说她添水都不会。原本没有什么大的过错,心有不满指出来就是了,把期望都放在别人身上要求的她要有多么符合自己心中良妻贤母的标准,怎的没有自己去把菜炒好把水烧好呢?自己当真做起来的时候只会一再说少了人照顾一再埋怨。
我是不怎么时常会把衣物折叠得有棱有角、把床单铺得毫无褶皱、把书本都按着他的想法放得不见踪影。衣物我自是会折叠,一周两周收拾个一两次,床单我也自是会铺的,有点褶皱也不影响美观,书本我时常看,会随手放在就近的床头柜上、枕头边、窗户上或者书桌旁的沙发上,看到那一页了不合起就那么放着,方便下一次接着情节再看。我确是不怎么爱收拾,不怎么如他那般会把房间里一切都归置得仅仅有条,但衣物、书本我时常放在自己的卧室里,他非得不讲一点隐私的进去看这里瞧那里,我已经不是个可以被拨弄过来摆弄过去做什么都要合了他的心意的孩子了。
这两巴掌该是狠狠地打醒了我,打醒了自尊、打醒了振作、打醒了独立。有第一次有二次第五次的事情,我还舔着脸留下来留在这个他声张处处都属于他的地方,三天十天有这么一次,终究是个没完没了。
三月末四月初,天还是寒凉,我裹了棉衣独自走在屋外很远之处,不知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所。手摸一摸脸,是木讷的。
快清明节了,天上的云凝在一起,月牙儿看起来雾蒙蒙的。我想到曾经我也这么夸赞过一人,当是我们没有一起生活过。2020.03.29
我多待在这个房子里一天,我都觉得不安全,我都觉得他会忽然回来紧接着打发脾气,睡前这在床边发生的场景一遍遍重现,我久久难以入眠,我挪了地方,用被子把目光所及之处都遮起来,遮起来……
“用心的喜欢和极致的偏爱都值得尊重。”我想,想他也许比恐惧更好一些。
“总有那么执迷不悟的一段,到后来,恩怨情仇都成为平淡生活里经不起波澜的闲谈。”
我后来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没被喜欢”才拥有的。只要还活着,日子就一定能继续过,在两年以后达到月薪一万,在三十岁左右入不了中国作家协会也得入省作家协会。
还有良多的机会我不曾有遇到,还有良多的奖项我不曾有提名,必须日复一日地写下去,不说是为了功成名就,单是为了一份可琢磨的自尊、自爱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