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后来,我都不敢靠他太近,也不敢和他闲聊,有时候甚至不敢站到他旁边去了。可我总要,总要上场,我总得站到他旁边去。站得近了,就清晰地嗅到周遭弥漫着纯碎深邃的木质芳香。我抬头看向舞台,殊不知自己没戴眼镜是看不清舞台的,就只是习惯性地看着,只看到他定定站着,在灯光下柔软润泽的黑发闪着反光,显得很有精气神儿。后边便没再看了,不抬头,视线所及之处是他的胸膛,我看到他胸肌线条分明,我不是故意的……深呼吸啊要保持冷静,今天的圆领休闲深粉色短袖很是精致。
他是那么美好,看起来如此令人满心欢喜的。
好像真是时间久了,我倒是看他惯了,觉着他拿书包的时候都带点儿孩子气。
对于他的名字,我从未当面问起过,哪怕被告知过,都还是有些云里雾里真假不分明的。怕自己不问,便永远也不会听起他说过了。但若是关注一个人,名字迟早会被注意到的。或者是在一次签到时,或者是在一次点到中,静静守着机会是最笨拙的办法也是最安全的办法。直到彩排点名时,在学生活动中心,我亲耳听到他报自己的名字,“杨子西”,那一瞬舞台上灯光开启,我心里一乐,才恍然感觉到真实。那么这真实的感觉真的是真实吗?
舞蹈《丰收夜》中有来回在地板上打滚的动作,就这么反复跳了一上午,看的人也都看累了排练的人却从未说累。排练结束后我停留在俱乐部落地玻璃门前,思忖着去南边还是北边吃午饭。印入眼帘的是,校草跨着书包匆匆下台阶,他纯白的体恤衫后背上,淡棕色的灰尘跟蜡笔画的枯叶印上去似的格外有艺术性。他的衣服……就这样穿出去有点儿逗啊哈哈,怎么没人帮着掸去灰尘呀?
我忽然想起想到小时候爸爸总爱好,看我脸上沾了一根睫毛也要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抹去,那时候我只顾着看电视,从来没想过,爸爸为什么总注意我是如何的模样?爸爸总会静悄悄地看着我,很多时候这样的关爱是没用语言直接表达的。正当我现在看着杨子西时,我才感同身受,对一个人好的心思原来是悄无声息的。正当我准备叫住他时,他早走没影了,我也已经上了山坡,站在林间小道上。
同一天傍晚分发服装,他递给我衣服时背对着我,白体恤上的灰尘依然分外和谐的存在着,“衣服上有灰尘。”这句话,我很自然地就说了,顺势用新服装替他扫了扫。“不碍事。”他不在乎的样子和我小时候不明事理的样子别无二致。大家都四下里散去了,我也随之回了座位。后来想想,我不该是紧张到说不出话么?一句话,脱口而出,没有反复考虑的,甚至连“勇气”这个词都没有来得及想到的,充满奇妙意味的,我感觉我的心理终于有点儿趋向成熟了。
序章排练结束后我被后边的舞动彩排吸引了注意力,离场稍微晚了一会儿。我突发奇想从东边的阶梯回去,到琴湖公寓门口时看到校草迎面走来,我是要打招呼还是赶快跑开?我站在原地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他越走越近跑开便是来不及了。我忽然心怀希望,他是否会先打声招呼?他停也没停走过去了,正在打电话,我很清晰地听到几句话,他似乎笑得很开心。我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正常走路并且进门回宿舍了。我撒欢儿地跑进公寓大门,心里却依旧在寻思,“不知道,他在和谁通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