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已久的大雨突然到来,山林间弥漫着白腾腾的雾气,渐渐难辨路径,寒冷的气息占据了整片森林,从峰间灌进来,阴寒而凌冽,直吹得人浑身僵冷。
玉无双不知她心思百转,只是一脸凝重地看了看周围险恶的环境,雅致的眉不觉轻蹙了下,有气无力道:“丫头,先找个地方避雨。”
安媚儿觉得他精神有些不振,十分担心:“玉无双,你有没有事?”他一直护着自己,受伤应该比她更严重,安媚儿心头百感交集,他明明可以一开始就弃她不顾的,两人毕竟也没有多大的交情,若是仅仅是作为男人的责任感,他未免也太伟大了些!
“没事,我有内力护体。”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安媚儿担心,玉无双言语中颇含安慰。
安媚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 * *
夜雨连绵,牵惹愁绪。
清凉带着湿意的夜风忽透过窗隙吹进,几上的油灯被吹摇闪不定,灯影落在他的手背上,东方夜正翻着信的修长手指不由一滞。
脑海中莫名地闪过那女子落崖前的神色,那是怎样的神色?他想他将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惊惧,悲伤,幽怨的眼神□□裸地控诉着他,他为了几封书信牺牲了她。
东方夜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没什么所谓,而这几封密信可证实圣莲教谋逆起事的罪责,兹事体大。
他身为臣子,当以大局为重,可他的良知却又告知他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她之所以被迫卷入这场杀戮,斗争归根结底也有他的原因,若不是他厌恶她的存在,把她丢给了玉无双,她也不会丢掉性命。
东方赫稳稳心神,硬逼迫着自己忽略心头那抹愧疚,半晌无果,他手上的密信折好,长叹一声,身子往后深深一靠,伸手揉了揉拧紧的眉心。
敲门声突响。进来的是秦子钰。
他匆匆而进,连门也忘了掩上。若是往常,东方夜定然会指责他,然而如今,他却只是面目沉静地望着他,缄默无言。
“殿下,媚儿她…………果真掉落悬崖了?”秦子钰阴柔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声音透着微微颤抖。他连行礼都忘了。
东方夜清冷的剑眉微蹙动了下,然而他知道他与安媚儿关系匪浅,他沉默半晌,淡淡答了句是。
秦子钰听闻那一声是字,只觉得浑身冰凉,脑子里嗡嗡地响,这……怎么可能?那么一个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的小丫头竟说没就没了。
东方夜见他失了魂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长身而起,负手而立凝望窗外的苍穹大地,如刀削般剑眉凝着清寒之气。
“她本可以不用死的,是本王夺了密信才致其丧命,你可怪本王?”那声音低沉冰凉,不到一丝半点的情感。
秦子钰望着他伟岸身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不由让人心生秦子钰不由苦笑一声,然而他如何敢怪他?又如何能怪他?他也知此事关系重大,关乎社稷之安危。
殿下原本只是让玉无双找到藏阳侯与圣莲教勾结,图谋夺取冀州等地的罪证,却不料玉无双竟失手杀死了藏阳侯,藏阳侯因祖上有军功才袭了这爵位,在京城深孚众望,如今他一死,竟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平头百姓,皇亲贵族愤怒地谴责京城的守卫尸位素餐,竟令一侯爷在辇毂之下遭到杀害,甚至部分显赫官员也纷纷上奏朝堂要求追拿凶手,为藏阳侯主持公道。皇上为此头疼不已,如今只有拿到这密谋信件,证实藏阳侯乃是罪有应得,方能堵住悠悠众口。而朝堂也有理由移文州府军事长官,一举荡平圣莲教逆党,以免他日賊势坐大,后果不堪设想。
秦子钰理解他是为了国为了民,只是秦子钰觉得他的语气太过于无情,他就算再讨厌安媚儿,也应该怀有一丝丝的愧疚吧?
“卑职不敢。”秦怀钰收敛激动的情绪,“殿下,可否告知卑职,媚儿她……葬身在何处?”他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然语气却不自觉带出一抹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