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红润了许多。”
“那便好。”
赵夫人走的匆忙,阿言放下竹帚,洗净了手,走近室内。
窗户都大开,屋内洁然,香薰炉吹起轻烟,飘飘袅袅。
他缓步走到床边,细细查看林山卿面色,见她脸色红润,便舒了一口气。
脸色好了,该是快醒了。
还记得第一次见太子妃,是太子走后第二日。
那时宫人已诸多抱怨,说是在这里空耗时光。
彼时他正在修建院内花枝,闻言撇了下唇角,院内花枝树枝未修剪,花圃土壤未松,殿内器宇今日尚未擦拭,太子妃的嫁妆还不曾入册,还需去六尚二十四司打点与太子妃有关的事项,何来空耗二字?
响午时分,宫人端来了肉糜,他与一名宫女入内服侍。
宫女扶起太子妃,他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肉糜,放在她嘴边。
太子妃疏而半睁眼,声声轻唤:“二哥,五娘不要走……”
他微愣,却是垂下眼眸,继续喂她。
太子妃便抬起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二哥,五娘不离开,林家人宁死不逃,二哥,不要带走五娘……”
他不知前因后果,不知此话是何意,却为那一句“宁死不逃”而惊叹。
这一声声的二哥,使他想起家中夭亡的妹妹。
于是他道:“太……五娘……睡吧,睡一觉醒来便好了。”
太子妃的手松开了,他鼻子一酸。
偶听宫人聊天,他知道,太子妃的哥哥都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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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回来时,面色难看至极,身后只跟着一人。
阿言迎出来,赵夫人缓和了些脸色:“太子殿下可曾来过?”
“已有五日不曾来过。”
“难怪……”
她将身后的女子拉到面前:“这是芍娘,今后便与你一同在这露华殿内。”
“是。”
“我去寻太子殿下,你们照看好太子妃。”
“是。”
赵夫人又是匆匆离开,阿言抬起头打量面前的女子,这是一个小女孩,不过十四五的模样,细长眼,圆脸,身量不高,爱笑。
芍娘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是芍娘,公公叫什么名字?”
“阿言。”
“阿言,我能去瞧瞧太子妃么?”
阿言颔首,朝屋内走去,芍娘便跟在他身后,好奇打量面前的一切。
跨过门槛,踏在地板上,屋檐悬着宫灯,穗子轻轻飘摇。
风吹起帷幔,白纱掠过眼前,帷幔落下,他们望进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
像是琉璃珠子,盛满世间光辉。
芍娘瞪大眼,阿言亦是屏住呼吸。
林山卿垂了眼,声音喑哑:“这是哪里?”
两人轻答:“汝歌。”
琉璃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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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旸疲惫的躺在塌上,他已有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周南收拾着桌面纸张,纸张窸窸窣窣,他忽而想起林山卿。
奈何睡意太浓,便将此事暂时抛在脑后。
睡醒时,已是夕阳昏黄。
周南见他醒来,便道:“门外赵夫人求见。”
“赵夫人?”
江风旸疑惑,缓缓站起,头脑有些晕沉。
赵夫人见江风旸出来,行了一礼,斟酌语气:“太子殿下可否去露华殿一趟?”
“我正有此意,可是有急事?”
“不是急事,奴一时说不清,殿下去了便知。”
“周南,随我一同去吧。”
“是。”
凌烟阁往露华殿,需一刻钟,路上秋风微凉,使人清醒,桂子清香,银杏金黄。
三人走进东宫,朝露华殿走去,殿门半掩,可窥见一方风景。
是一株银杏摇落叶。
江风旸推开门,三人驻足,他们看见阿言与芍娘站在银杏树下,叶子落在他们身畔,林山卿坐在台阶上,望着玫瑰色的天空,她不曾注意到来人,只是拿下发上的银杏,她徐徐道:“战城之南有暘谷……”
战城之南有暘谷,星幕低垂月如钩。
牛低头,马低头,风起暘谷过九州。
女儿胭脂红,儿郎笑意浓。
风送情,云送情,月儿也曾笑吟吟。
谁人不起相思情。
……
林山卿下意识转了头,江风旸看着她,头上落了几片银杏叶,屋檐铜铃呤呤响,惊落了他头上银杏。
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