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晚春,桃花纷飞。
秦素素瘫坐在天牢内,全身上下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似的,没一处使得上力气,脚下蜿蜒的血迹,红得刺目而狰狞。
背后石墙有一块砖头凸出来,正好可以搁她的后脑勺,她仰着脑袋,望着天窗,睁着眼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块无声无息的木偶。
天窗外,春风打了个圈,带起一缕桃花,一抹艳丽的花瓣不慎落在了牢内湿潮的水洼中,波光摇曳,无声无息,潋滟了整片冷寂牢狱。
“夫人,夫人,您可安好?”对面牢房关着个年轻的婢女,满脸血看不清容貌,却毫不在意似的,依旧心系她这边。
念着她一片忠心,秦素素蔫蔫回道:“嗯,尚好。”
……
好个屁好!
半月前,她还是玶王府的清禾郡主,金尊玉贵,才貌无双,加之性情平和不张扬,亦不媚俗,举手投足皆是一股风轻云淡、不染尘埃的嫡仙气质,备受城中俊杰儿郎追捧,只可惜,她是个病美人,从胎中就带着病症,身子极其孱弱。
初冬那一场风寒,令她一病不起,缠绵病榻数月,终日被囿于四方小院中,喝着一碗碗毫无作用的汤药,所见之人除了至亲家人,便只有老态龙钟的医士,那些春闺梦里的少年儿郎,这辈子怕是无缘。
直到有一日,来了位长相不凡的和尚,直言她寿数将近,但有一法,能让她起死回生,问她,愿不愿一试。
谁会拒绝命长呢?
她才二十八岁,因这幅身子,一直未婚配,她也想如红尘男女一般,游历山川,看遍风霜雨雪,体会世间诸多爱恨离愁。
听和尚的意思,是要将她的灵魂与另一人的互换,这样她就能拥有原主健康的身体,而换过来的那个人,就要终日承受病痛,以及随时一口气喘不上见阎王的结局。
这事有点邪气,犹如找了个替死鬼。只是她身为郡主,地位尊崇,毫不夸张地说,就是让千人殉葬,也是父王一句话的事,何况只祸害一人。
不过,此事并不易,需得双方心甘情愿,也就是说,被她替换的那人,得是个“死”的明白的替死鬼。
她似懂非懂,但想要走出这牢笼一般的病房的心已呼之欲出,毫不犹豫便答应了那和尚,并拜托他寻找个长相好点的人,毕竟从此以后,她要就顶着另一幅面容生活,若面貌粗鄙不堪,她可是会相当郁闷的。
仅仅过了几日,和尚便来府上递话,说找到了合适的人选。待和尚一番作法,她终于从昏觉中苏醒,却发现自己竟然置身牢狱之中,身上疼痛不已,血迹斑斑,显然是被用过刑,看到这般境况,她顿时惊诧得不知该说什么。
“我这是在哪啊?”她喃喃道。
失望,极其地失望,她心里默默咒骂了那和尚一百遍,依旧难消怒气。
对面的婢女耳力不错,竟听到她的低喃,忙答道:“夫人,我等皆被顾贼俘获,现下囚在这狱中,你……你难道都不记得了?”
秦素素沉默不语,那婢女便接着道:“夫人莫急,婢子名唤竹韵,是您的婢女,许是这几日受惊过度才会这般,兴许歇息一段时日,便什么都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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