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扬略一犹豫,开口道:“兄长,扬儿焦躁,尚无十足把握掌控疆内事务。兄长你协助父亲多年,事无巨细料理疆务,还是由你执掌,北疆方得安宁。”
“父亲在时,我辅佐父亲,父亲不在了,我便辅佐你,如何?”
乌扬垂眼揉动着他脚腕,未置可否。
乌冲笑道:“以往你表面上放浪形骸,寻花问柳不干政事,实际是不满父亲处政手段,又碍于我这长兄在上,不愿多嘴罢了,是也不是?”
“母亲早逝,扬儿自幼长于兄长膝下,敬视如父,不敢隐瞒。”乌扬道:“只是我终究不如兄长沉稳……”
“以我疆目前形势,只有你才能稳得住局面。”乌冲咳了几声,继续说道:“扬儿,你虽焦躁,却果断,不像我总是瞻前顾后。往后你处理事务若有不足,我从旁提醒便是,只要你我兄弟齐心,何愁我北疆民生不稳?”
乌扬上前轻轻为他抚背,应道:“兄长放心,扬儿一定听从吩咐。”
“我不需要你事事处处听我吩咐,你可以什么都不听我的。但只一样你要记着,双亲既去,从今往后就是你我兄弟相依为命,无论如何不要生了嫌隙才好。”
乌扬闻言鼻酸,忍不住红了眼,伏在他膝上说道:“娘没了,爹也去了……哥,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自朱雀台变故之后,他独自支撑疆内事务,上下打点,心力憔悴,如今兄长归来,如何能够不委屈?
终不过是个二十二三岁的青年小子,说没几句,便已哽咽:“母亲早逝,父亲多妻,扬儿不懂事,自小就让你操碎了心。不过哥你放心,从今往后,扬儿养着你,再不让你受苦受累了。”说罢,又摸着乌冲双腿,恨道:“你这双腿,我一定要叫背后之人拿命来偿!”
乌冲抚慰道:“无妨,我又不用带兵,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用带兵便该白受这个气吗?霍山一事我必得修书与霍崇林问个清楚!那老头还算是个讲信誉的,想应当不会说假话。”
“此事事关西北二疆百年盟约,或是有人故意挑拨也未可知。且那霍崇林虽重信义,但疏不间亲,在此重大关头,不一定靠得住,咱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那兄长以为,该怎么办?”
“明日你可命内书衙修书与西、南、东三疆和辛邑,说明我北疆封疆大典一事。按照惯例,封疆大典,应由各疆疆主带长子出席,届时看霍氏如何反应。如若霍山不来,便是有鬼,如果霍山来了,那我们当面问清楚即可。他父子二人在我北疆地界,想不如实交待也不能。”
乌扬点头道:“就如兄长所说,我明日便命内书衙修书。”
“嗯。还有周家堡一事,你打算怎么办?”
乌扬沉吟不答。
乌冲叹气:“扬儿,事情既已发生,总得要收拾残局,想个法子才好。”
“此事不急,可从长计议。”乌扬截过话头,说道:“哥,你连日奔波,身体也未痊愈,今日便早点休息吧。我请了最好的郎中,已安排在西跨院住下了,明日便叫他来,可好?”话说着,轻轻撤了靠枕,扶他躺下休息。
乌冲明白他心里火儿还没消,这会子根本听不进去,也就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那乌扬却忽而又转念问道:“哥,那个秦昭什么来路?这人透着一股子阴沉劲儿,似鬼如魔的,比秦远还难相处。”
“具体什么来路不清楚,但绝不会是秦远儿子便是了。秦远的为人你是清楚的,离经叛道,放荡不羁,惯会胡言乱语。只是他这金口一开,任何如何荒唐,秦昭也是名正言顺的秦氏少尊主,以后免不得要打交道,你我还是仔细招待为好。”
乌扬道:“儿子这话决计是胡扯,只奇怪这秦昭何德何能,竟入了秦远法眼?”
“我们这一路走来,他二人就没有一日不打架的,冤家一般。可每每夜间,秦远又自耗法力为其疗伤……”乌冲费解摇头,对乌扬道:“那秦远法力天下无敌,偏就拿这秦昭没办法,真真是奇哉怪也!”
“能被邪魔远瞧上眼,必然比他更邪、更魔,绝不会是等闲之辈。”
乌冲道:“依我观察,那秦昭比秦远好交道些,他日或将有大作用。”
“秦氏不能涉政,我跟秦远这么多年交情,也没见有什么用。眼下我北疆这困境,还是得看霍氏态度。只要西北二疆结盟牢固,太子绝不敢轻举妄动。”
乌冲点头:“且看此番封疆大典,霍崇林父子如何反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