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倒不假。”
军营中,万余伤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目之所及,尽是断骨残肢,脓血碎肉,惨叫声此起彼伏,闻之思泪。六月底的天气,正是炎热难当,大片苍蝇黑云一般,成群结队争抢食物,啃噬兵士伤口疮面,惨不忍睹。
血污肮脏,碎肉黏靴,郢休英眉紧锁,下马而行,亲□□问伤员,数次落下泪来。周梅海亦一改往日寡言,不断骂道:“狗日的乌忠义,害我兄弟如此惨状!我周梅海誓报此仇!”
王之平见他二人如此,颇为感动,高声喊道:“弟兄们!此役我军虽损失了十二万弟兄,但他北疆亦有十九万损耗!况且我军不出一月,占了他北疆四十二城,五千万亩疆土,此皆功劳!当然了,若不是军师筹谋有度,我等也不能立下如此大功。军师,等回了辛邑,您可一定要在太子面前多为我等美言几句,我与我这一干弟兄,可全指着此战升官发财呢!”
众兵士闻听要回辛邑,又有官有财,当下欢呼雀跃,尽都叫好。
“自然自然,兄弟们辛苦了。不过郢休并非筹谋有度,王将军过誉了。”郢休道:“‘王之平军’骁勇善战,天下闻名,乃我大苍第一精锐。太子殿下能得主将如此,得兵勇如此,实在是殿下的福气!”
“哈哈,军师何必客气!不过我王之平带兵二十五年,接管龙军左翼十四年,眼看着自己手下兵士换了一茬又一茬,我待他们始终都跟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我王之平说句夸口的话,我手下的兵,没一个孬种!大家说是不是?”
众兵士都跟随王之平已久,不少人更是自参军,便投在他门下,感情匪浅,齐声喊道:“是!”
王之平哈哈大笑,又道:“昨日战死在这里的十二万弟兄,咱们虽带不走,却也绝不能像北疆守军那样,任凭他们曝尸荒野而不顾!今日,但凡是能活动的,全都去给我打扫战场,将尸身统一摆在西侧大坑之中。辱了弟兄体面,就是打自己的脸,懂吗?”
众军齐呼“得令!”
郢休拱手作礼道:“王将军威猛忠义,郢某佩服。”
王之平扶了他起身,说道:“郢公子何必与我客气,之平是个粗人,此前多有得罪,还请郢公子不要介怀。这几日你与周兄也都辛苦得很,就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回去歇息吧。”
第二日夜,打扫完战场的兵士们疲乏不已,未待营中就寝号响,便早早熄灯入睡,只待一觉睡醒,便能拔营回家。各帐不见烛火,但闻鼾声,只有帐外火把仍熊熊燃烧,散发着阵阵浓烟。
突然,一声呼喝划破夜空,紧接着,乱马奔腾,惊喊连连,不一会儿便引了不少兵士披衣出帐。
却见火光浓烟之中,郢休与周梅海并着几名贴身侍卫,一边喊叫咒骂,一边策马疾驰,追赶着十数个朱衣铁甲的乌林军。
那乌林军手中举着一个光秃秃的旗杆,杆顶挂着个圆圆的黑乎乎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