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懿淮轻拍了她一下，“不许妄自议论他人。”而后正色道：“世人传言多半以讹传讹，做不得真。人行于世，还是要相信眼睛看见的，不可相信耳朵听见的……”
和敬吐了吐舌头，打断她：“额娘，可是有时眼睛看到的也是弄虚作假的呀。人与人之间本就迷雾重重，稍不谨慎就只有落得四面楚歌的结局。”
懿淮瘪了瘪嘴，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由头。
和敬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身为公主，本就行止不可由心。但当女儿知道，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心里还是难以接受的。我这一辈子，前半生都待在这密不透风的重重宫墙内，见不到额娘给我讲过的那些世俗繁荣；后半生，似乎也可预见，我注定要嫁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和他过完余生。”
懿淮抚上她的肩头，“傻丫头，额娘生在宫外，长在深闺，未赐入你皇阿玛潜邸时，也未曾见过你皇阿玛的，可你瞧，我们……不是很好嘛。”
“可是阿玛是喜欢你的！”和敬抬高声调，“阿玛对额娘，到底是不同的。”
懿淮张了张嘴，和敬继续说：“如今，皇叔是铁了心要将我推向德勒克了。否则也不会叫和婉住进宫里来。我真是心寒，人前对我百般宠爱的皇叔，如今为着自己女儿，也要对我这个侄女下手了。”
懿淮对此不置可否：“这件事可不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和敬抬眼：“额娘想给女儿选什么样的夫婿？”
“如此，额娘便要问你，是想听富察氏皇后的想法，还是想听额娘的想法。”
“都想。”和敬坐直身子。
“就富察氏皇后而言，愿你嫁与家世显赫高门大户人家，于富察氏满门诸多裨益；于额娘自身，愿你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额娘，先是富察氏，再是额娘。正如皇阿玛，先是君王，再是阿玛。”和敬低着头。
回到自己寝殿的懿淮望着帐顶，心中百感交集。和敬那句：“额娘先是富察氏，再是额娘，正如皇阿玛，先是君王，再是阿玛。”在她心中萦绕，挥之不去。
诚然，和敬说的没错。弘历身负大清百年基业，上承万民，他必须先是万民的君主，再是孩子们的阿玛。而自己……坐在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凤位，富察氏满门的赫赫荣光全靠她一人维系，身为中宫嫡女的和敬，又怎能逃过爱新觉罗氏、富察氏两个家族的枷锁呢？
懿淮有些绝望的闭上眼。她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竟是对自己女儿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