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阿瑜,人鬼殊途。”
他虽护她,但他从不回应她的热切。
甚至在最后,他抱着她投入泛水,她死命挣扎,他的臂膀如钢筋一般箍住她,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抱她。
想到这里,想到三百年间,她仰头张望却触不可及的水面,她一时气馁,想干脆就此走开,不再继续这显然是一时冲动促成的交易。
但她立刻想到了张正则。
同样的模样,却是全然不同的心和魂魄。
她自然恐惧,不安甚至抵触。但张正则在一个夜晚中所给予她的温暖与包容,已经远超她的公子在十年间给她的所有。
只有在张正则出现之后,瑜才感受到,原来有些事情,真的不会那么痛苦,也真的不需要那么努力。
她自然曾以为自己爱极了公子,哪怕直到前几天,她都以为在她无尽的生命里,她的心里只会有公子一人。
“不,点翠。”在长久的沉默后,瑜开了口:“爱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完成的。”
“什么?”点翠不明就里:“我是说你并没有独爱… …”
“如果得不到回应,心意就只是心意而已,那不是爱。”瑜仿佛在跟点翠说话,又仿佛在喃喃自语:“你的师父,可曾回应过你的感情?”
点翠一愣,旋即目中被悲戚溢满。
“你可以去死,真的,我就曾死过一次。”瑜说,她抬头看着点翠,坚定地说:“但我希望你至少感受一次,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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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静,张正则从梦中悠悠醒转。
他屏息听着周遭的动静。
良久,却依旧没有脚步或者扣门声。
她,是将他忘了吗?
想到这里,张正则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想到自己刚才的梦。
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多年。
梦中,灰眸的女子,提着一把长剑,在荒野间行走。
在她前进的路上,他看见人们齐刷刷跪下,赞美她,颂扬她,求她多停留一会。
但他不想管她击杀饿鬼时是多么英姿勃发,他只能看见她的柔弱,她的恐惧,她的疲惫,以及她眼底浓烈的悲伤。
梦里,那女子不止一次从他身边走过,他从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驱散她的哀伤。
但他每一次,每一次在梦中与她沉默地擦身而过时,他都在心中发誓。
“如果有一天遇见你,我定护你,宠你,爱你,不再让你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他如梦初醒,从床上一跃而下。
随着他哐哐砸门的声音,整个张府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
“张老二!这大晚上的,又是什么破事?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张英章,张正则的父亲,拎着一只硬底的丝履骂骂咧咧开了门。
出乎张英章的意料,门口不是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张灵均,而是端正地跪着张正则。
“正则?快起来!你身子不好,地上凉。”张老立刻慌张地前去拉张正则起来。
“父亲,我有事相求。”张正则拒绝起来。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你起来说!”张英章急的跺脚。
张正则跪着不说话。
“好好好,你说,快说。”
“我要娶亲。”张正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