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刚车夫看到知春被人推倒了,他就上去帮忙,拉扯之间,和那个抢饼子的人打起来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讲述经过时,心中很是忐忑,就怕夫人一个生气将他给辞退了。苏惟眇在听他的一席话时,也在观察周围人的神情变化,可以断定他基本所说属实。
妇女和儿童站了一圈,更外围的有一些男人。众人都看着这个站在人群中央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上等料子做的蓝色绣花衣衫,干净整洁,神情淡淡的。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明显和这位洋教士也是认识的,不知她会怎么对那个抢饼的人?
如果有人眼睛够利、心够亮,就可以看到她淡然表层下的深深厌倦。
苏惟眇本身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也不耐烦处理,偏偏又撞到了她面前。
“他说的,你认可吗?”苏惟眇问那个被几个人押着手臂的抢饼的人。
那人就算脸上几乎沾满了泥污,也可看出他一脸倔强,梗着脖子,不愿意低头,他往地上“呸”了一口,神色里有轻蔑之色,似乎不愿意回答一个女子的提问。
“既然无话,那就当做默认犯下的抢劫罪行。把他送到衙门去。”苏惟眇心下稍微松了口气,之前听知春和车夫的陈词时,她脑袋里就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如若哈登教士很有手腕,处理得到,那她就放手不管。
若不然,她自是要管上一管了,再怎么打了她的人,还打了两个,无论如何都不当就这么算了。
一听到要扭送到衙门,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抽气。就连那个抢饼的人也愣了愣,望着她,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来。他本想着大不了再被打一顿,反正他只抢了一个饼子,又不是多大的事情。
“凭什么送我去衙门?我......只抢了一个饼!凭什么只能发给女人和孩子?”听声音,抢饼的人年纪很年轻。他很是不满,挣扎起来。
“我本不欲多说,既然你问了,那我且回答几句。第一,教堂在发放干粮时就已经明确说了,只有老人、女人、孩子才可领取。”
“你一不是老人,二不是女人,三不是孩子,所以你不在可领取之列;第二,你自知不该领取,却跑到领取处出手抢夺干粮;第三,你抢夺不成,还打伤布施之人,更和前来阻止你这种抢劫行为的人扭打成一团;第四,你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情。”
“至于为什么只有女人、老人和孩子能领取,因哈登教士心有慈悲,妇孺老弱本就势弱,生存能力远远低于男子,为了给他们多一线生机,才定下这条规矩,你身为一个男人,不知去找活路养活自己,还来和妇孺老弱抢东西,强抢不成,受制于人,犯错不自知,毫无悔过、愧疚之心。”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会导致大家都没有干粮可领。你能承受众人之怒吗?你年纪不大,就做强抢之事,何谈以后?莫不是要去落草为寇?”苏惟眇咬字清楚,分条陈述,到最后问及他的处境和前程,何其诛心。
那人似是完全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开口就说出这番话,条理清晰,一步一步,竟然还说到了以后。他情绪复杂,先是震惊,接着悔恨,然后是愧疚,最后化成了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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