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轻手轻脚倒退着身子从外面推开卧室的门,而后恋恋不舍地转过身来将目光转向坐在床上织毛衣的杨云。杨云织毛衣的手翻来翻去,极其熟练。像习惯了轻手轻脚的步子一样,江南顺着这样的身体习惯挪向杨云的身旁。
“睡了?”杨云不抬头,就着织毛衣的动作问。
“睡了。”江南掀开被子滑进被窝。
“今天讲的什么故事?”
“《十日谈》,刚讲了个开头。”
杨云无声的摇了摇头。
“这本书我都没看过,她能听得懂吗?她一个小孩子,太深奥了吧。”
“目前的情况来看,还行。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顺便给你讲讲,不过是成人版的。”
“得了吧,别耽误我织毛衣。”杨云扯了扯毛线团。
“给我织的吗?”虽然明显款式、颜色都不像给自己织的,但怎么看也不像给伊儿织的。
“给袁姨织的,天儿凉了,袁姨接伊伊上下学刚好穿。”
“织毛衣是你的爱好吗?”
“算是吧,店里的人几乎都穿过我织的毛衣。”
“我就没有。”
“你是我们店里的人吗?”
“我可以是。”
杨云轻笑了一下,没正面回应这个话题,只说:“看我心情,看你表现。”
“天凉了,早点睡吧,我哄哄你。”江南捡起床上的毛线团,把杨云还没织进去的毛线一点点缠上,直缠到杨云的手上,把针线都收起放在床头柜上。关了灯,二人相拥而眠。
周末,客栈的客人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忙,连伊伊都承担了陪客人带来的孩子玩耍的任务。直到周日的下午,客人一拨拨的送走,大家才都总算慢下来有空歇息。看到在大厅角落里收拾桌椅的江南和伊伊二人,江云的心突然饱满起来。嘱咐康巴看着店,并看好尼尔后,喊了一大一小两人去海边。
夕阳照在海平面上,仿佛为大海穿了身彩衣,沙滩上人不太多。大海显示出涨潮前的平静,秋天了,海水也变凉了,杨云、江南和伊伊三个人挽起裤腿光着脚走在沙滩边缘,遇见稍微大一点的浪就慌里慌张笑着往浪打不着的沙滩处跳去。身后留下深深浅浅大小不一的脚印。伊伊现在和江南相处的很好,完全没了初见时地敌意和戒备,甚至能够和他安安静静不说话相处超过三个小时,就像小时候的杨云和余小明一样。
伊伊手里拎着个小桶,遇见好看的贝壳就捡起来,遇到死了的海星和水母就和江南一起在沙滩上埋起来,杨云很想说,过一会儿还是海水还是会把它们冲出来的,但看到江南和伊伊脸上的认真和肃穆,忍住了没开口。
若是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这样三个人,一定会觉得是个很幸福的家庭吧,有时候杨云恍惚间也会这么认为,而一旦内心感到幸福或者痛苦,大千就来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里。
这样的幸福,本该是大千的吧。大千说过,等写不动的时候就去北方有海的城市去开一家客栈,四季分明,四季看海。
“大千,伊伊快过六岁的生日了,你也离开我们将近六年了。六年,思念并没有随着时间冲淡,经常想你想得厉害时心脏就会揪得慌疼。我自以为是的人生设定全被你打乱了,我以为我可以平淡并独自过完简单一生,不要伴侣不要孩子,我把你当作朋友,也把你当作孩子一样照顾,倒也不算孤独,可你也走了,还把你的女儿留给我。伊伊长得越来越想你,行为举止偶尔也像你,我既开心又担心,我希望她平安喜乐一生,平凡且简单。但,伊伊的聪慧和敏感越长大越显露来,像你一样。唉,你在天上,保佑她吧。
还有,我很好,余小明也很好,客栈也很好,客栈里的人也都很好,你不要担心。”
【云在飘】这家客栈,说的普通点就是个民宿,坐落于这座北海滨小城,守着这座城市的其中一片海。五年前,杨云带着不到一岁的伊伊和大千的骨灰来到这里。起初绝没有在这儿生活下来的念头,只是等伊伊长大了点,能带出门走长途了,才拾起心力准备履行大千临终前的遗愿——把骨灰的一部分洒在大海里,说是想下辈子想做个泡沫,无牵无挂,饱满一生。可这大千,临终前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话,到了也没说想落在哪片海。后来杨云干脆自己决定备选了好几座城市的海,写下来搓成小纸条,让伊伊来抓阄。于是两个人带着一盒骨灰就来到了这座北方的海滨小城,向当地人打听大海所在地,谁知,这座小城竟然有好几片海,一路跋山涉水带着小人儿伊伊的杨云此时身心俱疲,打算找个最近的海把仪式给办了。到了海边,海水已经到了涨潮的时候,没有一艘船打算出海,哪怕是给钱。杨云就势找了个海边的宾馆住了下来,打算等第二天早上去撒灰。
伊伊饿了,开始哭闹,杨云赶紧烧了水给孩子冲奶粉。等孩子吃饱,自己也赶紧扒拉了两口泡面。喂饱伊伊和自己后,又给伊伊和自己洗了个澡。伊伊吃饱、洗干净换了新衣服和新尿裤后,格外乖巧,不哭不闹,冲着杨云咿咿呀呀的伸手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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