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宫。
温宴进去时候,霍太妃正闭目养神。
手边摆着《妙法莲华经》,经卷上的字迹清秀细巧,能看出抄经人的用心。
温宴上辈子就与晚年的霍太妃打了那么些年交道,岂会不知太妃娘娘的性情。
这经卷上的字太小了,娘娘大抵都看不清几个。
不过是摆着装装样子,一句“潜心礼佛”,劝退旁人而已。
当然,劝退的不是温宴。
温宴轻声问邓嬷嬷:“先前是谁来了?”
“敬妃娘娘。”邓嬷嬷答道。
温宴微微颔首,与霍太妃问安。
霍太妃睁开眸子,示意她坐下,叹了声:“这些日子,烦心。”
温宴道:“怎得还烦到您这儿来了?”
霍太妃哼笑了一声。
前朝有前朝的热闹,后宫也有后宫的潮涌。
自从皇上登基之后,后宫里的大小事情,霍太妃名正言顺地不插手了。
沈皇太后还在时,霍太妃多少看顾着些。
那位一薨逝,太妃娘娘也就空闲下来,退休了。
让俞皇后带着那些嫔妃忙活去,一代续一代,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朱钰死了。
这番动静,仿若是给大坝轰出了个破口,水底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泥全被翻上来了,一下子污浊不堪,还往两岸蔓延。
俞皇后丧子,身体撑不住,一直病着,后宫事宜分于嫔妃。
情理之中,却也生出了不少新麻烦。
那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让常宁宫都不安定了。
这几天,颜敬妃来得很勤快。
“我当时照看九皇子,不过是他年幼生病,拨个偏殿、几个人手给他而已,哪有什么情分?”霍太妃摇了摇头。
颜敬妃不管,她要以此大谢霍太妃,同时,也要与太妃请教宫中事宜。
因为皇后病着,她不好打搅。
温宴失笑。
这一些也就是说辞罢了。
颜敬妃又不傻,岂会不知道霍太妃烦她这一套,不过是在其他人眼前虚张声势罢了。
至于情分?
霍家上上下下,谁不偏着霍以骁?
那才是实打实的情分。
倒不是说霍家要推着骁爷前行,而是,骁爷不争不抢,那霍家毫无疑问更偏朱桓。
伴读与皇子,就是如此。
颜敬妃也懂,她也不是要占霍家什么好处,只是拉扯个虎皮,在宫中其他娘娘跟前,能更挺着腰板说话而已。
她膝下是有两位皇子,可谁让年纪都小呢?
她着急。
霍太妃道:“我就是活得久了,争那把椅子的戏码,反反复复看。
昨儿,皇上过来陪我用晚膳,还说到了以骁。
四皇子的死,皇上深受打击,想认以骁,以骁又一直僵着……”
温宴没有插嘴,垂着眼听霍太妃说。
另一厢,中宫之中,俞皇后坐在梳妆台前。
她定定看着镜中人。
眼中无神、鬓角发白,整个人看着都是垮的。
其实,不用看,她自己清楚,她已经垮了。
失去儿子,对俞皇后来说,等于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她在宫里继续奋斗的信念。
这些时日一直坚持着,不过是为了好好替朱钰办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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