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日头下还有那么点暖意,避开了日照,在阴影处,风吹在身上,就有点凉了。
冯婕妤拢了拢被风吹着的额头,道:“往后,就更热闹了。”
温宴颔首。
俞皇后病中,后宫里就搅和起来了。
此刻凤位空虚,可不得更使把劲儿。
略一思量,温宴道:“虽然皇后娘娘是自尽,但多少也损了皇家颜面。”
一国之母,自己往梁上挂,哪怕“情有可原”,也不够体面。
俞皇后倒想体面,可她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没法病怏怏个一两年才走。
大约是铁了心跟温宴做一条绳上的蚂蚱,冯婕妤今日说话格外直接、爽快:“你前回问原皇子妃,那位是皇上不想她死,硬生生又养了两年,皇后就不同了,沈家留下来的眼中钉……”
“话是这么说,皇上也不希望皇后是这么走的,”温宴顺着接了一句,话锋一转,“是了,那位皇子妃被送走静养,您知道是送去了哪个庄子上?”
冯婕妤凤眼一挑,睨着温宴。
她倏地想起前回和白嬷嬷说的话了。
温宴好端端问郁皇子妃,真的是为了诚心做买卖、随意挑个落定吗?
说不好,五五之数。
可若是,四公子夫妇真的动了心思,想从嫡母身上做文章,对他们锦华宫反倒是好事。
上了这条船,谁不希望船更大、更华美、更能吃得住风浪呢?
“城南郊王家岭梅庄,早年间先帝爷赏给皇上的庄子,”冯婕妤答道,“最初是赏梅的,皇子妃休养,我们这些人全不能去打搅,再后来,皇子妃在那里头走的,皇上伤心,我们也不敢提去那里赏梅。”
却也不仅仅是因为皇上。
沈家扶了俞氏,冯婕妤在府里、宫中与这位继室唇舌交锋也就算了,生出花样去梅庄,就是把沈家一直想淡化、磨灭的郁皇子妃一遍遍提起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吃饱了撑着呢。
温宴得了答案。
她就是为此进宫的,虽说局面完全在预想之外,但结果达成了。
“太妃娘娘还等着我奉茶,我先去小厨房了。”温宴道。
冯婕妤笑了声,转身回正殿方向。
白嬷嬷上来扶着她。
冯婕妤低声道:“我真想看看,他们小夫妻会捣鼓出什么名堂来,有点儿意思。”
温宴备好茶水,回到太妃跟前,替她添了一盏。
娘娘刚端起茶盏,外头通传,皇上到了。
众人纷纷打起精神,列位迎驾。
皇上快步进来,眸色沉沉,走到安置皇后的罗汉床前,俯下身去,一手捏住她的下颚,观察皇后脖子上的淤痕。
淤痕很深,红紫色的。
吴公公从邓嬷嬷手里接过皇后手书,捧给皇上。
皇上拿起来迅速扫了一眼,眉头皱成了“川”字。
许德妃把宫人们讲述的状况说了一遍。
皇上听完,目光从申嬷嬷等人身上滑过。
申嬷嬷一个激灵,忙不迭道:“是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娘娘,以为退得远些,不会吵着娘娘,没成想、没成想……”
“还说这些什么?”皇上缓缓开口,透着几分喑哑,他深吸了一口气,“既是皇后跟前伺候的,这会儿就起来替她整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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