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亮得早,约是六更天。浮生坐于小小的院落中,屋檐之下,弹了一夜的琴。
大雪昨夜之中融化成了水,雪霜尽化,溉满林间。小溪里的溪水再无了冰,皆化为一方水随底下一大方碧蓝溪水弯曲哗哗流向远方,汇入江河之中。四处树林之上,山顶之巅,屋檐白雪浸了地,流入溪中,涨了好些水。昨日还是满天雪白之意,苍茫一片如空。夜凉如水之后,竟全皆散去。
世间万物褪去了素白大衣,重新穿戴上世间一切花花绿绿。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艳丽之色,如美好芳年的繁华。虽素白洁净,白如尘。
这世间的世事亦是如此,大雪覆盖着的真相,终有一日会被春风吹离青山、屋檐,融化汇河。来年冬日,它留下的白雪终将归还红绿。真相抑或假象,等待世人一代又一代体会和揭露。
无了雪的踪迹,天气仍旧凉寒,无情对世人与万物。虽无阳日照天辉,也无茫雪落此中。置身山林之中,抬头一望,天边什么也不曾有。与昨日那素白大雪无两样,这样素白色之上,还会有什么呢?
小时候在地府时,一个人闲得无聊极了,见了谢必安就揪着他的长舌头不放,惹得他声声叫疼。随后一晃神的时间便溜得无影无踪。从那以后,他每每见了浮生就躲,怕哪日自己舌头消失不见了。那时浮生不过一千多岁,法术尚浅,自然追不上谢必安。往后长大些了,随着叔叔习术,她也算勤奋好学,法术增长极快。这回谢必安可谓是倒霉了,再也跑不掉了。本以为自己的舌头将要英勇离去,已做好与它告别的准备时,浮生却摇了摇头,要他将一段地府外的事,便饶了他那长舌头。
听得自己长舌头获救了,立马滔滔不绝开始讲起来。可浮生哪懂得他讲的话,咿咿呀呀说不明白。有时候开始手脚并用起来,无论浮生怎样看,也看不明白。无奈之下,找来范无咎,在整个地府,唯有他懂得谢必安的话。无常二爷左扯一句,右拉一句的,终将这段话讲出来了。谢必安说天顶之上,住着权利无上的神仙,他们掌管世间一切,无端变化,仙气缭雾。那是这万物之中最美的地方,正气十足。
天界与地府迥然不同,一个亮如明镜,耀光汇聚。一个阴森极寒,暗边凄荒。一生好事做尽,功成名就,方可升天为仙,造福世间。至恶至极之人则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留于地府中做孤魂野鬼。论谁也会选充满光亮的那一方,就连浮生也是。
她也常问过正玄:“叔叔,这天界当真这般美好?”他思索万千,答到:“有些东西也许并非如此。”他的答案每次都一样,无论浮生如何问他。问着问着也就烦了,往后浮生也不再着问了。这么些年,对于天之上的天界,她总是半信半疑,也不晓得能否有机会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望着天,想得便远些了。天界,似乎充满了神秘。
院中木门传来了敲门声,浮生起身去门前推开木闩,檐下古琴变为原身绿叶,随风离墙,不知去处。
门外一个小女娃,光着脚站在那,背上的背篓中满是枯树枝。她双手抓着背篓上的细绳,抬起头,望着浮生。发梢略微乱了些,脸上带着些红晕,踱步站在院子里,两个人互相立着。小女娃上下打量着浮生,围着她绕了一圈,再回到她面前。
“姐姐昨夜住在这儿?”小女娃开口问她。浮生也没多想,随口便答道:“是啊。”
“姐姐啥时候来的?”
“昨日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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