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默默地伸出粗糙的手,那手却十分轻而温柔,用手背在沈徐氏的下颔轻轻抚过。
他忽然站了起来,稀里哗啦三下五除二便拔掉了他的团龙袍服、把帽子也取了。他呼吸很重,坐到塌上,便伸手向沈徐氏的长裙。
沈徐氏急忙道:“这院子太静,宝妍也在此地,汉王别太急轻一点。”
朱高煦听罢动作轻缓了下来,就像那琵琶曲《十面埋伏》的音律,那如暴风疾雨之间、亦有一小会儿舒缓的节奏。他没有回应沈徐氏的话题,却若有所思道:“人之间难免各有所需,但只要不发生冲突,都不用太过强求。”
沈徐氏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自己的那些权衡,已经被朱高煦猜到了。毕竟他富有经验,在朝廷里与兄弟、各种亲戚之间的博|弈,大概也是这么一回事。
沈徐氏柔声道:“妾身对汉王有感恩之心,从无歹意。”
“这样就够了。”朱高煦温和地说道。
他顿了顿又叹道:“世人总觉得自己是主人,实际上似乎有很多奇妙的东西在控制咱们。譬如男女身体里的激素,便在控制咱们的好恶,乃至内心最深层的善意恶意。”
他有时说话是比较奇怪的,由于不止一次如此,沈徐氏倒有点习惯了。
沈徐氏道:“妾身只想服侍汉王最后一次,可否?”
朱高煦想了一会儿,点头微笑道:“本王寻常不会强求女子,没必要那么做。”
那他为何要笑?沈徐氏感觉,他似乎不相信她,甚至带着一丝嘲意;或是他对能不能再亲近她、满不在乎?毕竟汉王不缺她一个女子。
沈徐氏心绪复杂,又加重了口气道:“真的是最后一回。”
朱高煦没吭声,弯下腰将她搂住抱起来。沈徐氏感受到他的力量,她的身子像羽毛做的一样轻飘飘的,柔软使不出力气来。她慢慢地闻到朱高煦身上的气味,很快难以忍受窒息之感、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却在吐气如兰之间发出了女子音色的一个声音。沈徐氏忙把脸藏进他的肩|窝。
朱高煦的声音在她耳边小声道:“你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恰好又能让你满意,这是最妙之处,不用隐藏。我常常想要自己对别人有价值,你的神态颜色声音,都能让我感到愉悦。”
她睁开眼睛,看见午后的廊屋里十分亮堂。她此时的感觉十分难堪,于是全然不想去看清周围的景象。
可外面的阳光明媚,即便隔着扇和门窗,也将这古朴的屋子里所有的景色都照亮了。连最细小的地方也能被人看见。房里诸多的事物都那么清晰,那嫣红的衣裳丝绸上的一丝皱褶,雪白的宣纸上乌黑的墨迹、以及宣纸上细小的不平坦突起,皆在明亮的光线下无处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