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舒心疼,她并不想看到自己这十多年来最珍惜的朋友,将自己最好的年华禁锢于回不去的曾经。
“六年了。放过你自己吧,也是时候该醒了!”
“这些我都明白。”孟菀双手捧着骨瓷杯盏,双眸低垂,神色一时晦暗不明,“我就是看到他现在过得还不错,挺为他开心的。”
“你开心什么?你有什么好开心的?少逞强了,你就应该把他从你脑海中彻底屏蔽删除!”晓舒话一出口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顿时又萌生出几丝悔意,“孟菀,别人早就开始新生活了,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份执念画地为牢。”
孟菀一时不予置否,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画地为牢吗?
可那又有什么错,那是自己人生中关于情/爱所有的回忆,她永远无法忘记与他最后一次的见面,告别时叶宸蕴于眼底的熠熠光芒。
仿佛他们会有着美好的未来。
仿佛他们真的有未来……
就算时过境迁,她心里的那个少年也永远留在了那里,并且永远爱着自己。
爱一个人本就是很奇怪的事情。别人的喜欢与爱,大都会想了解心中的那个人每天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可孟菀却近乎不想知道他的消息。
她想她大概是绝望了。
她明知道他们不会再有交集,他也不会再次爱上曾辜负了他一片真心的自己,可就算到了这样绝望到可笑的境地,她却还是没法忘了他。
关山难度,山海难平。
叶宸的存在,就像是渺茫无边的现世中唯一一缕破云而出的微光。
孟菀知道,只要他还活着,无论是和谁在一起过着怎样的人生,她都会像个傻子一样,永远卑微地念着他。
明明今日也没有做什么,待孟菀回到家的时候,却觉得难得一身疲惫。
眼下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了。虽然方才晓舒极力挽留,可孟菀今晚还是想要回家住。
穿过偌大的花园,她用微僵的手从包中翻出钥匙。
晓舒曾不止一次让她换个指纹锁,可她却固执地坚持着用那一把老钥匙。
她不想改变这个房子的所有构建与摆设,甚至连玻璃房的植被品种,一切的一切,都是和从前父母在时相同的模样。
她爱的所有人,都停留在了回不去的旧时光之中。
唯有她被时光所无情抛弃,却又一直被生活拖曳着混沌向前。
她不能改变,也不能离开。
万一有一天,妈妈回来了呢?
刚换好拖鞋,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小灯便过来亲热地蹭了蹭她的脚踝。
小灯是她一年前在马路上捡到的一只奶牛猫,刚带回家时只有巴掌大小,如今却已被她娇养成一副大腹便便的模样。
孟菀唇畔一弯,继而俯身抱起了这个有些分量的黏人家伙。
小灯就像这个家中唯一为她亮着的一盏灯。也是日复一日,唯一盼望着她归来的亲人。
许是今晚想起了叶宸的缘故,孟菀今夜失眠了。
她起身从床头柜中翻出了一片药吞了下去。新月之夜,透过朦胧的纱帘也望不到祥宁的融融月光,就连闪烁的星辰似乎也瑟缩在了云霭之中,心事重重得不愿展露芳颜。
天地之间,一片凄冷。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鹅绒枕中,悄然地落泪。
很久很久以前,爸爸还在,妈妈也还没有遁入空门。
这个家温暖得如同一个完满的童话。她就像是天之宠儿,在父母精心呵护下无忧虑地成长,有着两情相许的青梅竹马,触手可得这世上想望的一切荣光。
然而这一切却犹如南柯一梦。
十八岁那年的家门变故,终让过往的一切成了大梦一场空。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床头边的香薰仪仍散发着麝香百合味的袅袅气雾。
孟菀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卑微而卑怯地呢喃着,仿佛是将所有的心事融进了雾里。如梦似幻,最终却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