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夜色发了会儿呆,雷悦打电话来问她晚归情况。
“人呢?还在加班呢?”
“没,有个应酬,这就回来了。”
“怎么回来呀?末班车都没了,要不要我来接你?”
“没事儿,我叫个车就行,律所能报销。放心吧,早点睡。”
“行,保持联系,注意安全啊。”
“好嘞。”
挂了电话,她打开叫车软件,等待应答的几秒钟里,余光瞥见书架上的一张照片,周遭愈发沉寂。
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照片里的两排人都穿着学士服,手里抓着卷轴。
第二排右边第三个是郑越钦,除了笑得过分灿烂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区别。
边上就是章山月。
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头发短得被学士帽全然盖住,没戴眼镜,眯着眼看向镜头,嘴角抿着弧度向上,就他而言已经算是很开心的表情。
再过去一个就是陈怀沙了,她总让林琴南想到俏丽一词,但也令她心悸。
这是章山月人生中她参与不了的部分,如今却也物是人非。她垂下眼睛,满心悲怆。
过往章山月的点滴模样,无法抑制地在她脑中闪现。
这时候,卧室里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杂乱声音。
她收回思绪,急忙跑过去,发现郑越钦坐在马桶边上,吐得满脸通红,见她进来匆匆忙忙按下冲水键。
洗水池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七零八落地掉在桌面和大理石地砖上。
“郑律师在找什么?我帮你?”
林琴南蹲下来捡东西,发现散落的杂物中除了护肤品还有些药罐子。
郑越钦迷迷糊糊看着她,皱起眉头。
“你怎么在这儿?”
“我送你回来啊,正准备走。”
郑越钦于是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点小学生听讲的意思。
“吃哪个?”她把瓶子摆在郑越钦面前。
有胃药,消炎药,以及一瓶全是英文的橙色药瓶。
她粗略一扫便看到显眼的pressure一词。
“胃不舒服……”
郑越钦含糊地喃喃自语,又靠在淋浴间的玻璃上侧着滑下去。
林琴南从手臂下面架住他,咬牙把他挪回床上。
把浴室东西摆回架子,拿着药瓶出去找水。
找到直饮水龙头,又怕太凉,用烧水壶烧热,才送进去给郑越钦。
吃了药又吐了几回,药片也吐了出来,再喂。
等郑越钦躺下来发出轻微的鼾声,已经凌晨两点,林琴南边穿鞋,边盯着叫车软件的光标,已经转了几十圈都没司机接单。
给雷悦发了条短信,她没回,大概已经睡了。
困得不行,于是她决定索性在沙发上睡会儿,到五六点应该能有车,在郑越钦醒来前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一沾沙发就睡着了,真实而深刻的梦境席卷而来。
梦里是和章山月一起走过的码头,他在微亮的天光里眯眼看她,那个瞬间她感觉到他的心动,也听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章山月绵绵密密地轻吻着她,香皂的味道和海风里的咸味涌入鼻腔,耳边渡轮离岸前的鸣笛声渐渐远去。
梦境太过真实,她不可自抑地流下泪来。
身上突然有了重量,继而是暖意,在黑暗中醒来,脸上湿润。
朦胧间她看到有人给她盖上毯子,正欲起身。
她仍沉浸在梦境里,心里喊着别走,下意识地钩住那人的后颈,仰头亲了上去。
那人反射性地往后退,抓住她钩上来的手想扯开。
她无声地流着泪,微微颤抖,尽力想留住些什么。
眼前的人感受到她的低泣,突然僵住,不再大力反抗。
于是,像章山月从前教她的那样,林琴南生涩地亲吻上唇,辗转向下,介入其间,深深呼吸。
她整个人都贴上去,用力地啃咬着对方的唇齿,另一只手伸向他的耳廓,抚摸扎手的短发,顺势落在脑后,让两人之间更加紧凑。
那人似乎是刚漱了口,嘴里凉凉的,又有些阑珊的酒气,夹杂着香水味道,在她温热的接触中呼吸渐渐乱了。
开始回应。
先是微微张开嘴温柔摩挲,继而热切起来,绷直的上臂侵略性地占据主动,伸手环住她的腰,让她全然依傍其身。
匆匆走向卧室,交织的呼吸声充斥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