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以前你也不会把小孩扔进去。”
“又不是杀了她。”
我不置可否,心里却说:那和杀了她也没什么差别。烛绡塔是圣地,实际上却是绝望的凝聚之地,它外表光明、神圣,内里黑暗、污秽。
“随便你吧,不过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我说。
“算了,这个时辰,塔门应该封闭了。”
我笑了笑,起身,说:“不早了,告辞。”
“慢走,不送。”
“谢了。”我说完,转身就走。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点起了夜游的灯笼。
杜府的管家让小厮给我提了盏灯笼,直送我到易府门口。
我回到房间,三个少女已经回来了,在喧闹地吵着,一见我进来立刻起身,行礼:“主人。”
我脱了外罩衫,看着垂首的三人,月音的双颊还红着,忽然起了兴头,就问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花融用手肘撞撞诗伢,诗伢又去撞月音,月音的脸更红了,撞了回去。
“月音,你来说。”我说。
月音猛地抬起头,就像做错事被家长发现、害怕受责罚的小孩,她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在说,在说……”
“在说什么?”
花融不耐性子,直接说:“我们在说李家的小公子,月音她害羞了。”
“我才没有!”月音嚷道。
“没有你为什么刚才不敢说?”花融反驳道。
月音“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笑了起来,装着满脸好奇地问:“李家小公子叫什么呢?他做了什么?欺负你们了?”
“李华诏。今天他往月音手里塞了一支特别好看的簪子,我们还没说话他就红着脸跑掉了。”
月音推了花融一下,说:“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啦?本来就是这样的嘛,不然你问问诗伢。”
月音和花融互相推搡着,诗伢在一边傻傻地笑。
我拉过月音,问她:“那个小公子长得好看吗?”
“好……好看。”月音羞红了脸。
“喜欢吗?”
“哎呀,主人你不要问了嘛!”月音抬袖捂脸。
“喜欢,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花融接嘴道。
月音转身甩了她一袖子。
我笑了,说:“喜欢就喜欢嘛,害羞什么?”
月音哎呀一声扑进我怀里,抱着我。
我揉揉她脑顶,说:“喜欢就喜欢着,但不要越了规矩。好了,你们都去睡觉吧,不早了。”
“嗯。”三人依言跳着蹦着跑去睡觉了。
夜深人静,也只剩下豆大的烛光和没有入梦的我。今夜的月缺了一个角,却很亮,借着这光,还能依稀看到远处塔尖的模样,也不知道杜若伊怎么样了,有这么一个仿若不是亲的母亲。
我按时作息养生了几百年,一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破戒熬夜。
忽然,一只白鸽子从窗外飞进来,落到案几上。我解下它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面有一张小纸,写着:恭喜出塔,后日徐府为你接尘,请你前来。落款是徐骆歆和夏无问。
我拿着这张纸拿了好久,来来回回读了好几遍,指尖捏着的地方皱在了一起,最后我还是把它揉作一团扔到了外边,提笔在竹筒外侧写了“不必,谢”几个字,放飞了信鸽。
我忽然有点怀念塔里,我承认它很无聊,但至少不用让我面对一场又一场不必要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