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逆转的房颤之后就是心电图成了可怕的一平线,急促的警报声最终成为永无止境的长鸣。
“她死了。”田中之森说道。
金发男人无动于衷,哪怕抢救室内最应该保持清醒的高岛杏和嚎啕大哭起来,还不死心地做着无用的心肺复苏,这个男人都只是如风暴中的雪松一般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死死地看着抢救台上的女人。
“让里面的人都出来。”
田中听命,为对方打开了抢救室的门,顺便走进去,将趴在山葵身上的高岛拉走。
医务人员鱼贯而出,金发男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在抢救台尾一米处停住,看着上面躺着的女人。她的衣襟仍然敞开着,手脚的心电极仍保留着,静脉补液瓶中的生理盐水还在向下流着,输液泵依旧遵照着指令继续推动药物。
“如果早一些,或许还有救。”
田中之森唏嘘不已,冷不丁地出现。
金发男人置若罔闻。
早些时候,他在来叶道山看着另一个人死去。他向来记不住死人的名字,因为那些死亡背后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事物,就连死亡本身也只是异常无趣的仪式。他的工作,就是为各种不值得留念的事物举办各个各样的仪式。常年来都做着无趣透顶的同一件事情。
他见过的很多次她闭眼沉眠,从来不是死去之人的样貌。
而今,就像那几次那样,她神情安然,就像是睡着了,他甚至突然想起了她临睡前的微笑,和那时他心底不可控制的,怪异到难以形容的感受。而这种感受,在每一次‘她死了’这句话在他心底响起时,都越发强烈。
她是死了。
为何,那么的不同?
直到现在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名字,并自她开始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遍遍地在心里地叫着。一切和她有关的事物开始消散,他饥饿到没有感觉时她推开那扇门给他递了个蛋糕的瞬间,他借着烛光看着她握着他的手在雨声中给他擦血的样子,还有她面对灶头假装擦烤盘强忍着嘲笑自己的欲望的样子,连同他一身戾气扼住她的脖子而她边咒骂边拔他头发时的初见,和最后她拨开他脸颊边的金发摸了摸他的脸颊的离别,混杂着其他不同时期亦幻亦真的记忆,一切都不可控制地涌现然后消散着。
这怎么会是死亡呢?
怎么会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冰冷无情的死亡呢?
这明明是灼热而绝望的幻灭啊!
就像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年站在东京湾的岸边,将一份承载着过去记忆的报纸点燃后扔进毫无波澜的死水里一样。
他可以跳进水中收回那些灰烬把它们抱在胸口去后悔吗?
不能吧。
所以他就是这样如行尸走肉般离开这个冰冷而宁静的屋子。
“死人是不需要陪伴的,只有活人需要。”
田中之森旁观着。愤怒,仇恨和绝望再度充斥着那个男人,然而大多数人将之视作理所当然。
他似乎一直是那个冷漠无情的样子。
从来,都没有变化呀!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重生的某些部分在不久前和那个女人一同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