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脸色依旧难看，追暗卫追到阎司外，发现外头已一片惨象，残肢断臂零落一地，血雨四处翻飞，流淌着汇成一条条斑驳淋漓的血河，如彼岸花一般残艳，如天边暮色般破碎的鲜红。
慕容尚下了杀令，弟子们如今死伤大半，打不过，已在往回跑。
暗卫发现走投无路，大声将风逝雪方才的话再陈述一遍，被摇光一剑封喉还艰难道：“快……去告诉……殿主……”
定离站在血雨铺就的地面上，收了剑：“不行了，跑吧。”
天枢此时跟上，冷冷看他，一语不发。
“别这么看我，被逼到这份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定离道，“如今凌霄殿骚乱……”
他顿了顿，冲南边一抬下巴引他们视线过去：“那，起火了看见没？凌霄殿门此时说不定已经被慕容敛破了，此时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天枢天权相视，天权看他：“我总觉得……我们被算计了？”
“现在才看出来也真是够蠢的。”定离笑着看两人杀意渐出，“你们是想杀了我之后再跑吗？那你们可不一定能跑的掉了。”
天权天枢两人再看他一眼，齐齐扭头走了。
定离再转身回阎司，不意外地看见摇光正扶着墙走来，看见他，大叫：“救我！她，她……”
定离抬手出剑，直刺入他咽喉，侧头躲过喷涌出的鲜血，他笑得有些无奈：“你怎么比他们还蠢？”
摇光死死瞪着他，他却甩手收剑，没再看他一眼，越过他快步走向深处，见风逝雪提剑站在尸堆中，一动不动。
定离松了一口气：“看你还能说话，我就知道你应该没事。”
风逝雪身影晃了晃，定离连忙上去扶着，却听她淡淡道：“其实伤还是受了点的。”
定离褪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不免道：“要我说，你这计使得真不划算。”
“不然怎么办？真拖你下水？”风逝雪低声道。
“拖不拖如今还是个未知数，慕容敛还没赢呢……”他摇头，又道，“你别说话了，我先带你离开。”
风逝雪拉着他：“这个就别担心了，我答应他此举不管成不成我都是要跟他回去的，要是失败了，给他带个打手也是好的。”
被尊称“打手”，定离不由一挑眉，拉过她的胳膊往背上一带，把她背了起来，她疼得“嘶——”了一声：“你故意的。”
“没那么无聊。”他说完拧了眉，“伤多重？”
“很重，你走慢一些。”
定离走着脚步忽然一顿，侧眸看她：“我觉得你似乎不太想离开这。”停那不走，摇光跑了也不追，就扔给他解决，还一直在找事磨磨蹭蹭。
“我是不想去门口。”她叹道，“外面是不是很惨？”
“嗯。”他心下明了，“不忍看闭上眼就是。”
“……”她好一会儿才道，“都是我一手谋划的，我怎么会不忍看呢？”
可那血腥味扑鼻而来，血海映入眼帘时，她还是低下头：“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定离安慰道：“有一次咱们也杀过这么多，看开些。”
“那个头我认识，是薛丁，他很喜欢挤眉弄眼跟我讲些完全不好笑的笑话，那只手我也认识，手腕上的纱布，是我三日前亲手给他缠上的……”
这和陌不相识怎么能一样呢？
“别看了。”他打断。
“我才没看。”她低道，“一眼就能记住，只怕这辈子都忘不了。”
顿了顿，她又道：“我没事。”
“不就是地狱嘛，百年之后走一遭就是。”
……
那日凌霄殿血火冲天，慕容敛带着人马杀进殿中，直取内殿。
七缺护法只见两人，而后临阵脱逃，于外殿被斩杀。
慕容敛攻入内殿，慕容尚亲信暗卫拼死抵抗，却发现慕容尚不见踪影。
慕容敛在距凌霄殿二里外处追击慕容尚，慕容尚中炼魂散，身体大不如从前，百招内，被慕容敛亲手斩杀。
自此，慕容尚治权三十余年的生涯，
被画上了句号。
江湖流言依旧纷乱，可真相早已埋藏在那日的血与火中。
谁又在乎呢？
毕竟，如今提起凌霄殿，总是会想起慕容敛的。
……
不过风逝雪可没把慕容敛彻底卖了，部分细节还是保留了，自然更不会说……之后慕容敛见到她一身伤，回去后就冷冷淡淡劈头盖脸一顿骂，冷冷淡淡吩咐下去禁了她的足。
但章平私下告诉她觉得她没做错，得亏她应变及时，把护法那关给拿下了。
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差别，不管怎么样计划，慕容尚手下那批弟子非死不可，她拦不了慕容敛，慕容敛肯定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来找她报仇。在阎司里呆上一会……至少能让她自己也尝尝血痛。
不过想必君卿对凌霄殿那次事变知道的也不少，他只说了大概，可并不代表他只知道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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