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棠道:“母亲放心。”
他来了也没说几句话,便要离开。
其实也一向如此,祖母不待见他,连晨昏定省都让他在门外拜个揖了事,但凡有见面,也是把事情说了就走。
林今棠早已习惯,也乐得如此。
离老夫人住的慈安堂远了以后,他的贴身随从司棋便忍不住道:“不知夫人是怎么了……可要小的去打听一下?”
他们进去以前,便听到里头有争吵,林今棠没听真切,只知道是在说自己,他也懒得关心,左右那点些骂词对他来说都是不痛不痒,便道:“多嘴。”
司棋立刻便闭嘴了,却也知道郎君并未生气,只是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
自家郎君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不问不管不言,平时若不是自己自言自语地唠叨几句,涵轩堂非得被郎君过成佛堂不成。
司棋回去以后便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搬上马车,又让人把午膳提前备上一些,送到涵轩堂。
谁知直到过了午时,饭还没有送到,他这边忙得腾不开手,便抓了个婢女去催,很快婢女回来传信,说是大郎君今日点了道鸭汤,还要给巡逻当值的二郎君送饭,大厨房一时忙不过来,把这事给忘了。
司棋气得眼睛通红:“真是……真是欺负人!郎君马上就要出远门,这一路上颠簸险阻,临行前却吃不上一口热乎饭不成?不行,我一定要把这午膳催出来。”
“不必了。”一道声音传来,司棋回过头,见林今棠倚在门边,臂弯挎着一个包袱。
他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为这事感到不公:“我又不是去黄泉,用不着做饱死鬼,我们这就走吧。”
司棋鼻尖有点酸意:“郎君,您别咒自己。”
林今棠却只是一哂,那一声里的深意让司棋参不透。
涵轩堂离侧门近,马车也已经停在了这里,林今棠将包袱扔上去,不借任何人的搀扶便跳上马车。
司棋晚了一步,没能扶到他,便又检查了一遍东西,确定什么也不缺后,掀了帘子进车厢。
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人。
郎君刚十八,是个深居简出的文弱公子,出这么远的门,身边却冷冷清清的。
除了他这个随从,便只有一个马夫,一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的家丁,说是保护郎君安全的,一辆车便能装下。
司棋不禁嘀咕了几句,林今棠却是听见了,他道:“家中不容易,一切从简,也是难免。”
武安侯家虽是侯府,却十分落败,在京中地位尴尬得很。
先帝之时,林家还是文臣之家,林老爷子寒窗苦读,晚年得了重用,撑起门楣。
然而他两个儿子,长子纨绔成性,次子沉迷医术,都不是能继承他的才学的。
老爷子过世后,长子林晔见家中日子清苦,才终有奋发之心,他虽无文才,却有武略,时值战乱,林晔在军中闯出了一番天地,屡屡立功,官拜将军,当年甚至有“北苏南林”之说,将林晔与当今国丈并提。
然而还没等林晔封侯拜相,荣誉加身,他便在一场大战中捐躯,在牺牲之前,他曾设计拿到敌军的布防图,并亲手斩下敌将的头颅。
当今圣人赞其功不可没,颇感惋惜,追封为武安侯。
只是个虚衔,无俸,不世袭,家中母、妻不封诰命。
林家唯一的积蓄,便是圣人赐下来的千两白银和这个卖也不能卖、搬也不能搬的侯府大院。
彼时林晔三个儿子都还小,家中只有妻妾老母,王氏肚子里还怀着个林敏儿,顶着侯府的门楣,还得养着一些充门面的下人,兄弟林闲非但无法帮衬之,还需老夫人接济。
因此武安侯府一直都过着能省即省的日子,林今棠院子里能配上一个小厮一个婢女,都已是老夫人好面子的缘故了。
司棋见郎君回应了自己,来劲儿了:“可是穷家富路的道理小的是懂的,就是侯府再难,也不能让您这般孤零零的走啊……”
怎么也是个嫡子,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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