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大姑娘又被退婚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过三五日,整个京城已传得沸沸扬扬。
街头巷尾,茶寮酒肆,人人争着议论这桩蹊跷事。
“第三回了吧?哎呦我地个乖乖,”穿绸裹缎,员外模样的老头翘着胡子,拍着大腿,“还让不让人家姑娘活了?”
“可不是呢!”旁边穿锦袍的人应和,“这要是俺们家的闺女,上吊投井的心也有了。”
另一人接道:“听说刚退了的第三门亲,男子名叫赵标,家境贫寒,不过是步司衙门的一个巡街小吏,那孟府老爷虽说官儿不大,可也是六品太常寺丞,又有蔡府那样的外家,怎么说也是赵标得了便宜,竟然就退了亲,啧啧,不懂不懂。”
正吃茶的圆胖商贾放下茶碗,接过话头:“要说便宜,又岂止是门第,不瞒各位,那孟家大姑娘来我的铺子买过两回笔墨,论人物,当真是九天仙女儿也不及她的姿色。可惜可惜,美人薄命啊!”
“瓜来喽!”茶楼伙计亮着嗓门儿吆喝一声,小跑着端来一大盘切成月牙的蜜瓜,摆在桌上,“各位客官,新进的蜜瓜,保甜保脆!”
做东的老员外招呼客人:“大伙儿吃瓜!吃瓜!”
众人谦让了一回,纷纷伸手拿起瓜来,吃到嘴里,赞道:“好瓜好瓜!”
茶楼前方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正说到要紧处:“只见安西王袁烈,身高过丈,豹头环眼,一杆明晃晃亮银枪,舞得风雨不透,所到之处,直杀得蛮兵蛮将鬼哭狼嚎,片甲不留……”
虽然说得精彩,只是这段书说了太多遍,门口讨钱的小叫化都能倒背如流,自然引不起茶客的兴趣,反倒还是孟家大姑娘的亲事,更让他们津津乐道。
“孟家大姑娘的三门亲事,一门不如一门,再下去,不知道还能说个什么人家?”
“依在下看,好人家肯定是说不到,不好的人家说回去,也只能让她当妾。”
“陈掌柜看她貌美,不如去登门求亲,纳个寺丞老爷的千金当妾,还是有赚头的,哈哈哈……”
“兄台此话言之有理,我明日就打两坛烧酒,抱一匹棉布,去登登寺丞老爷的大门。”
众人知他是玩笑话,都哈哈大笑起来。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一等,如果真的有哪个官家小姐,去给商贾家当妾了,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穿过市井繁华,街巷喧嚣,西水门安平巷里,青瓦白墙隔出一座宅院。
早春二月,南风微醺,柳吐新芽。孟莳所住的小院偏安于西北一隅。尽管外间红尘滚滚,此处却是安静怡然。
孟莳端坐在廊下的书案前,聚精会神的写字。
她穿一件家常的素白交领衫子,系着细纱罗纹水绿色长裙,一头青丝只简单地挽了个同心髻,用一只墨玉簪子别住,此外再无任何装饰。
即便装束如此素淡,却丝毫无损她容貌的昳丽脱俗。年过十八岁,少女的青涩在她身上已残留不多,此刻的她,如同一朵盛开的出水芙蓉,冶艳夺目,灼灼芳华。
闵嬷嬷倚坐在门口,做了半晌针线。日影渐渐西斜,她揉揉眼睛,抬头看看天色,随后走进屋内,给孟莳拿了一件夹衫。
“姑娘歇歇吧,写了一个多时辰了。”闵嬷嬷给孟莳披上夹衫。早春气候乍暖还寒,一到傍晚,便凉气上涌。
孟莳又写了两排,才放下笔。这几日,她颇有兴致地誊抄着一本名叫《鹿鸣山记》的书。
一手极清雅工整的簪花小楷,落在山水云纹洒金笺上,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孟莳端详着自己写的字,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闵嬷嬷在一旁道:“姑娘的字越发精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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