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的疼痛使得茂蓁脱口叫了一声,接下来就硬是忍住了不再喊叫。她低下头,轻声啜泣,忍受着刘若男的痛打,不敢问原因。
刘若男打够了,松开手,任由鸡毛掸子滑落至地,才喘着气哼道:“你这贱人!知不知道为何挨打?”
“茂蓁不知。” 茂蓁略带哽咽答道。
“你们两个骗了本公主二十多年,还敢说不知?” 早年即受封吴郡公主的刘若男厉声嚷道:“难怪他当年宁可把郭睐送回娘家,也要纳你为妾,就连你怀着前夫的孩子也不在乎。原来,你才是他心尖上的人!你!你这比郭睐更不要脸的贱人!你给我滚!滚!”
茂蓁吓呆了!她听得出,湛之必然向刘若男坦白诉说了真心话,只是不懂湛之为何要那样做?又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就在茂蓁惊愕之际,刘若男大声喊道:“来人!把这个贱人赶出去!然后再也不准她踏进这个家的大门一步!”
“公主!” 茂蓁一听要被赶走,只怕无人日夜看护湛之,情急之下赶紧哀求道:“公主请息怒!公主要怎样惩罚茂蓁都可以,只求公主让茂蓁留下来照顾驸马爷!”
“不许叫他驸马爷!” 刘若男恨声吼道:“他骗了本公主那么多年,根本不配当本公主的驸马!要不是念在他病重,本公主连他也要赶出门去!你快滚!滚!”
在这一刻,已有几个下人听从吴郡公主的召唤,跑进了花厅来。他们马上遵照女主人的命令,把茂蓁拖出去了。
茂蓁孑然一身被扫地出门。好在她随身的荷包内备有一些打算用来随时打赏下人的碎银子,足以让她雇一顶轿子,载她到同在京城的南郡公主府去投奔郭睐与褚渊母子。
次日早晨,褚渊悄悄派人到吴郡公主府去打听情况,才获知刘若男震怒的原因何在。原来,湛之找若男去密谈,乃是为了交代后事,而他在谈到殡葬时,恳求若男营造三个墓穴,好让茂蓁将来加入合葬...
那会是一项不合常情的创举!虽然,当代法律并未明文禁止侍妾与丈夫合葬,但一般通行的做法都只让正妻和丈夫的墓碑并排而立。刘若男怎么也意想不到,湛之会做出如此不寻常的要求,当然要追问缘由...
久病的湛之再也没有精力编织谎言,索性道出了心声。他以为,若男会看在他行将就木的份上,予以宽容。结果,若男强烈愤恨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若男的痛骂带给了湛之情绪上过度的刺激,导致湛之只反驳了一句:“你骂我就好了,不要怪茂蓁---” 就猛然晕倒,从此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不醒的日子里,刘若男指定佣人每天去为他擦身、清理排泄物,但从不去看他,也不让任何外人去探病,唯独允许褚渊、褚澄两兄弟去向他们的父亲尽最后一点孝心。
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褚澄保持着对父亲晨昏定省的习惯,尽管父亲不再予以回应,他照样天天去向父亲请安。同时,有心钻研医术的褚澄也会为父亲把把脉。
至于褚渊,则都在白天为父亲代班之后,在近黄昏时去探望父亲。然后,他回到家就会把父亲的状况禀告母亲与茂蓁姨娘,请她们放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阴历五月二十五日(阳历六月二十九日)清晨,湛之终于在昏睡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最早发现的人是褚澄。他立刻派人到南郡公主府去通知哥哥褚渊。
当时,褚渊正准备要出门办公,一得到噩耗,马上赶往吴郡公主府。
此时此刻,茂蓁正坐在客房内,傻傻望着梳妆台上不知为何忽然裂开的铜镜出神,直到听见敲门声...
来敲门的是郭睐。茂蓁打开了房门,只见郭睐一双已有轻微眼袋但依然美丽的大眼睛含满了泪水,茂蓁立即晓得,湛之必定已经去了!刹时之间,茂蓁耳畔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郭睐在讲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往前一栽,就昏倒在郭睐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