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庆幸,德琳对这一结果还是心存疑窦,又不好向人细问,百般不解,只能归为自个儿眼光有误,未看出振轩是吴下阿蒙。直至隔日在琅嬛阁秦简处,看到他正誊录殿试之人的策论文集,说起来了,才算略知因果。
秦简说从文字上看,振轩的文旨正言顺,论古用典也都恰当,现场抽题现场做文,能达到这程度的也算难得了,只是过于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可也不夺人眼。真要说到立意新颖、思辨犀利的,他却远远不如这二人,说着挑出两篇来让德琳看。
德琳一看那两篇文下的署名,一为黄去非,一为范复,都不在三甲之内。与振轩的文对比着看了,承认秦简的评判很是中肯,却因此而更为困惑:圣意不是最为公允的么?那如何会做这弃珠选椟的裁夺?
秦简知她所疑,笑,说这黄去非虽满腹珠玑,可惜乡音太重,强拗着说京话,十句能让人听懂个三四句,他日朝堂论策,还得专为他配个通译才成。“至于这范复么,”秦简摇头,“你看到我有多不修边幅了?他比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要命的,他长得还比我丑!”说着用手推挤五官。
德琳一看秦简做出的眼斜嘴还歪的样子,失笑。笑过了却不免替黄去非和范复抱屈,说满腹才学就断送在这等枝节小事上?
秦简笑,说何至于此?不过是登不得三甲而已。秦简说人之常情吧,总觉得贤才俊彦相匹配方为完美,尤其是“彦”,“美士为彦”,状元、探花、榜眼之名和少年郎连在一起才会令人欣羡,趋之若鹜,若是和齿摇发秃之人连在一起,纵不换来哂笑,亦是令人唏嘘。陛下是深谙此理的,有得选的时候,自然会选前者,兼顾皇家所用和民心所期。落到振轩身上,公平说起来,他在应答进退和官仪上是远优于黄去非和范复的,综论下来,点他为榜眼亦不算牵强。至于黄去非、范复和另几个三甲之外的人,能进殿试便是拿到了仕途的敲门砖,来日如何,端看各人的真本事,并不需担忧被埋没,你看古来有所建树的将相,又有几人是三甲出身的?
德琳听到此,笑称“受教”,秦简却有话,问这振轩是什么人,你竟似格外介意的?
德琳未瞒他,实说了振轩与尚书府的渊源。秦简一点就透,道“你怕振轩中选会是有人看在尚书大人的情面上?”见德琳笑而不答,亦笑,说这三甲是陛下钦点,与尚书大人何干?即便有一日这层渊源被人所知,悠悠之口亦足可尽封。
德琳释怀。那时她和秦简都想到了此事早晚会被人知,只未想到会被“知”得那么快:几乎就在她与秦简谈论各人文之短长的同时,徐若媛手里的脂粉盒“啪”地顿在桌上,“哥哥你说什么?!”
“我说今岁的榜眼应好好摆酒谢我……”
看到徐若媛的眼瞪着他像要冒出火,徐兴祖停嘴,莫名其妙:她又怎么了?她说宫里的副史女官们喜爱外头的胭脂水粉——真是些西洋毛病:人人都道宫里的东西好,她们倒说外头的东西新奇,他隔十天半个月的就要帮她捣腾一回。她乍拣看的时候不还挺美的、还知道对他说“辛苦”来着、怎么说翻脸就翻脸?问他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他不就说他镇日也忙、今岁的榜眼莫看是杜家出来的,真正的贵人却是他徐兴祖、该好好谢谢他,这又碍着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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