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见过的圆脸副史先道了“陆教习客气”才说这是为了叫诸人记住宫里的路,日后独自走动时不致走迷了,谭玉君听了狐疑道,“我们要上哪儿去叫宫娥引路不就成了吗?”
副史听她这么说顿了顿,神气有些古怪,末了只是笑了笑,未说什么。德琳略转念,想起傅尚司一再说的“礼遇是礼遇、该尽的本分还是要尽”的话,心知从今往后她们也是为皇家当差的人,要还指望入宫之日的前呼后拥就不光是奢望,更未免被人看做痴愚的了。无声叹了口气,抬眼却见徐若媛正看她,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德琳不解她这么看她意欲何为,遂只是微微一笑,徐若媛见状也对她笑了笑,容色极是友善,正要举步过来,恰副史请诸人再往下一处宫殿,于是对德琳露出些憾色,随着副史先走了,德琳与瑶筝也便随众跟上去了。
用过午膳后,德琳跟燕、韩两位奉命到了芳德苑,骆清远已着人提前做好了准备,看到她们来,未多加客套,让三女各自入了座,便开始从头练习。
三女这时都知帝、后立赌之事,不管是为自个儿还是为皇后,都不敢存敷衍之念,无不用心,骆清远也尽心教授,逐个加以指点,最后才到了德琳案前,微微俯身,“还好吗,杜教习?”
在此时又看到熟悉的面容,又听到他温雅的探问,德琳心中泛出暖意,却只是在座中抬首望着他,含笑,“托骆大人的福,还好。”
骆清远替她把用过的纸囊归到一边,审视着她,“没觉得意外?”
德琳愣了愣才明白他指什么而言,苦笑,“你怎么和瑶筝一样?”只是骆清远不可能真的和瑶筝一样,她很明白这里的分别,“意外不意外还能挂在脸上唯恐天下人不知么?”
“就猜你会这样子。”骆清远垂目去整理案上的用物,虽不看她,语声中还是带出若有若无的低喟。
德琳因他的轻叹而心弦微颤,略一停顿,还是勉强笑了笑,“听你的话意,似乎不是才知道这桩事?”
“总比你知道的早些,”骆清远并未否认,“谕旨是秦少监起草的,他过后告诉我了。”
“秦大哥?”德琳讶然,“他不是琅嬛阁的主事?怎么还能替陛下拟旨?”
“那天正好他值夜。再说他从前就是做这个的。不过他为人有些恃才放旷,后被人抓了错处,陛下把他贬到琅嬛阁,应是叫他思过的意思。”对秦简的事,骆清远不知是不解其详还是不愿细说,寥寥数语带过,还是归到和德琳有关的话上,“他倒说你这样是好事。”
“好事?”
“嗯。免得成为众矢之的了。他说宫中水深,还是先求平安,再求令人刮目相看的好。”
德琳闻言停下了筛茶的手,仰目去看骆清远,骆清远对她肯定地点头。德琳默想了想,对他露出了笑意,轻声道,“替我多谢秦大哥吧……不管怎么说,多谢他为我想了这些!”
看着德琳舒展开来的眉目,骆清远的面色也慢慢地柔和下来,微笑了笑,并不说话,只以手势指点她如何碾茶省力,德琳看着他的动作,心领神会,照做给他看,换来骆清远的点头赞许……
两人心无旁骛,各据一角的燕云秋、韩颖也知各自身上的责任重大,都自顾练习不辍,几个人谁都未看到太子何时悄悄地来了何时又悄悄地走了……